关苍海倚在门边,定定地看着她,她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不是会那招吗?”
关苍海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就喜欢跑到她的房间,轻轻牵着她的尾指,很快就像小猫一样蜷着睡着了。
“不行。”
“为什么?”关山月还没被人拒绝过,这女人竟然三番两次地拒绝她!
“我不能接受十岁以上的生物出现在我床上。”
关山月顿时恼羞成怒,“不想就不想,编什么十岁以上的生物啊?能吃了你?”
小气鬼,我还不稀罕呢!她转身就走,关苍海好像突然改了主意,叫住她,“等等。”
“等什么等!”她不满地喊道,但还是诚实地停下了脚步,等着她邀请自己。
没想到关苍海只是把桌上一堆钢笔递给她,问,“这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
关山月看她好像挺喜欢钢笔,就挑了些好看的偷偷塞进她房间,没想到被发现了。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呢?”关苍海倚在门边,好整以暇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关山月听了直想摔笔,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关苍海望着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这才觉得玩够了,在门口退开半步,邀请道,“进来吧。”
关山月被她耍了两回,现在对她十分警惕,却还是嘟嘟喃喃着“被迫”进来了。
她关上房门,房中昏黄的落地灯朦朦胧胧照着那些角落,满室都是她的味道,关山月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面上却是一副不满的样子,“哼,不过如此。”
关苍海不知道她忽然文绉绉地念些什么,扬了扬下颔说,“上去。”
这混蛋又在命令小猫小狗了,真讨厌,关山月内心不满,却还是听话地乖乖上了床。
露出的皮肤触到柔软的被子,她的味道更加真切了,好像被她包围了似的,关山月红了耳根,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关苍海将灯关了,房中又陷入黑暗,她走路像是没有声音,床的那一边凹陷下去,被子的一角被掀起来,钻入一阵冷空气,可关山月还是觉得有些热。
忽然关苍海扯了扯被子,关山月的肩露在空气中,她愤而转身说,“你干嘛抢我被子?”
关苍海侧着身子,长发微微遮住了眼尾,不同于平时冷静淡然的样子,如今多了些清妩在里面,她说,“你不觉得空隙太大了吗?”
关山月离她远,以至于被子中间悬了空,空调开的不低,但还是容易着凉,她磨磨蹭蹭地挪了位置,毛毛虫似的一点一点靠近她。
关苍海看她像在倒车一样,说,“好了,停。”
她动作一顿,卷着被子蜷在一起,闭着眼睛也不看她,她垂着眼望了望她,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牵住她的。
关山月似乎身上一颤,却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她的体温偏高,尤其是手心。
一切都安静下来。
许久,她似乎睡着了,关苍海借着朦朦的光望向关简的亲生女儿,她像小婴儿一样蜷着身体,平日里又蠢又欠的神色散了,眼角似是有泪,长睫黑羽似的轻颤,那样貌颇为惹人怜爱。
她还记得六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岁,像个野孩子一样见了生人就张牙舞爪,使出一切办法要将她赶出去。
后来她好不容易接受了她,三天两头能憋出一句“姐姐”,她却要走了,但她硬是什么也没说,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车离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哭。
很少人像她这样,明明有父母,却不如没有。关简和梁芋常在南壄市,但从来不去看她,她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可无论她怎么做,等来的都是失望,成长过程中父母的一次又一次缺失让她成了现在这样。
而关简依然要将他的企业留给她。关苍海黑珍珠似的眼睛闭上了。
月影悄悄爬到窗口。
一直第二天六点,闹钟响了,关山月好像一夜未眠,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万般不情愿地顶着个黑眼圈起来。
现在是夏天,天亮得很早,一旁的关苍海却是没有动静。
关山月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要是我长这么大该多好,不用赶着去上学了。
关苍海仍是闭着眼,“叹什么气?”
她也不吃惊,毕竟她一直这样吓人,“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
关苍海睁开眼睛说,“有些年轻人按月收租意气风发环游世界,我整日上班通勤打卡。看起来都是年轻人,其实不是。我只是年轻罢了,算不得人。”
“怎么你不是年轻的小关总?”
“本质上还是给你爸打工的。”
关山月觉得她在骗人,她向来把事情说得很夸张,“切”了一声走开了。
结果一夜未眠的关山月困得想翻白眼,七点四十全体起立开始背书,她靠在墙边不停点头。
她迷迷糊糊地想,再也不要跟她一起睡了。
前后三排是一个小组,每两个星期换一次座位,这星期她跟阮秋迟在教室靠着后门的最后一排,前面是李一村和李山重,左边是祁铃儿和程子。
最后一排看似安全,其实是最危险的,班主任突击晃悠就经常从后门进来。
她把地理书摊开,放在堆得高高的书和资料上,嘴里嘟嘟囔囔着“大地大气”,靠着墙昏昏欲睡,忽然阮秋迟拍她一下,盯着课本一脸严肃,“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