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刚要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执明冷冷甩开，声音也是一样的冷若冰霜，“跟着我作甚。”

南征自知理亏，边揉着后背，边低下头，嘟囔道“还生气呐，就是逗逗你。”

“逗我？”执明侧身对着她，上方的天光与洞中的幽暗以极强的反差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每一笔轮廓都如同斧刻刀削。他转过头看着南征，冷澈的嗓音如古井无波，“戏弄我，让我心寒，对你而言似乎是极有趣的事。”

“不是的。”南征不知该如何辩解，头低得更深了。她往他那边蹭了蹭，执明就往后挪了挪，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南征盯着他，忽然想，如果换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生气也是一定的，但如果他解释了，道歉了，她就会算了，绝不会耿耿于怀，毕竟也没发生什么。

“对不起。”她诚恳的道歉。

执明没说话，黯沉的夜眸俯视着脚边的深渊，冷冷“回去，别再跟着我。”

“你别去！”南征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或许是有些着急，力道有些大，执明被她扯得身子微微一倾，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蓦然狠狠甩开她，那感觉似乎厌恶至极。

南征怕他真的只身跃入龙潭虎穴，复又扣住他的手腕，“要去也带上三千寂那孙子。”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听这三个字，再联想到三千寂方才的言辞和神情，执明就无名火起，还有南征，竟然那么乖顺的，低眉顺目的跪坐在他身后，与他一唱一和。难道看到自己不开心，她就那么开心么。一念及此，他猛地一回手，又顺势一抬，将南征直接丢飞出去。

洞穴的角落堆满碎石，南征斜斜跌倒在上面，手腕刚好划过一块尖锐的碎石角，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执明神色一凛，连忙上前将她拽起来，抓住她的手臂查看伤口。漆黑的眸底深处掠过一抹不忍与愧疚，转眼又被冰冷吞没。

南征愣愣看着不断涌出的血液，心一点点凉了下来。她没有怪他，也非愤怒，而是似乎刹那间体会到了什么。

厌恶。对。发自执明心底的厌弃。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在意，但在潜意识里，在他都无法意识到的深层次思维里，他还是对如今的她充满厌弃。

执明不是龙阳，而是个非常正常的男子。或许在与她缠绵悱恻时，他都在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抗拒。

“别弄脏了你的手。”南征淡淡道，挣脱开他的手，从衣袂上撕下一条，笨拙的包扎着伤口。

执明静默的屈膝蹲在她身侧，盯着被血色浸透的布条，薄唇抿成一线。

“执明。”南征抬眼看他，“你很讨厌我。”

乌黑凤目中的神情波动了下，执明沉声“没有。”

“有。只是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罢了。”南征在布条末端打了死结，拉着他一起站起来，往洞口走去，两人站在边缘，冷风呼啸而上，伴随着一声声野兽的长啸。

“人的思想就如这无底深渊，浮在上面的能被我们认识到，而沉在那下面的，甚至终其一生，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察觉。”南征收回望向黑暗的视线，盯着他的眼睛，“执明，即使我们去了那幽冥虚境，猎获了合道亡魂，也成功的易改了阴阳，可我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个我了。变幻后的身体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或许，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一顿，“你会爱这样一个存在么。”

执明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这是他从未细想过的问题，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他低低的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