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梦：“我昨天在校园里看见叔叔了。”

何以梦：“分手吧。”

这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横跨的幅度太大，以至于让李某人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稍一琢磨，他觉得两者之间或许还真有些因果关系。

如果何以梦碰见了自己老爸，大概率会上前搭话，就算她不会，李启元也会。

因为他能认出这个之前在讲座上兴风作浪，和自己儿子有过感情纠葛的白毛女孩，出于好奇以及对李培风第五位女朋友到底是谁的探究，老李很有可能会上前问问二人之前的故事，了解更多的信息。

这么一问，再一细聊……当何以梦听到李启元来京的目的，是为了见女方家长商量婚期，肯定会受到一些打击！

李培风念头纷乱，心情复杂略带沉重的给何以梦拨了语音，两三秒后，接通了。

“我寻思咱俩也妹牵过手啊，分手从何谈起……”

李培风其实是想以一个高姿态来反问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做那个死，而是叹了口气：“又甩我是吧？”

何以梦很澹定：“其实谈不上甩，你从未真正的属于过我，我只是把你归还于她们，而且你都已经是四个女人的未婚夫了，大概也不缺我这一个。”

看来何以梦都知道了，但老爸为什么没告诉自己？或许是担心把自己第五个女朋友劝分手了，怕我产生怨气？

我的亲爹诶，来了首都一次，到底是给我劝分一个。

李培风心中无奈，语气是仿佛在砍价：“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我昨天考虑了一整晚，不用再考虑了。”

何以梦很平静，像是真正意义上的放下了：“我那个有趣的灵魂，足以支撑自己走完冗长的人生。”

处在生理期，讲话就是硬气！

李培风估摸着日子，感觉这几天十有八九是何以梦来事儿的日子，但还不太确定，于是委婉地问了一句：“亲戚来了是吧？咱们暂时分几天的手？”

“和那没有关系，你要是没话说我就挂了。”

“节日快乐，我一会过去找你。”

“不需要，而且她们也在。都都都”

电话被挂断，李培风沉思两秒，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打车前往宝玉小区。

何以梦在电话里好似很不欢迎，但真等李培风到了楼下，她还是很快便下楼了。

“分手这么小的事儿，还值得你百忙之中亲自跑一趟？”

何以梦有点意外，李培风无视话中的嘲讽，瞄了眼她的手腕，很好，之前送对方的卡地亚蓝气球手表还戴着呢！

李培风微微一笑，将手中礼盒递了过去：“定制的黄金首饰，有手镯、项链和戒指，三件总共131.14克。”

何以梦没有伸手，仔细盯着他道：“我已经跟你分手了，不懂？”

“你就当我想肉包子打狗吧。”

…

李培风浑不在意：“最真挚的感情总是付出不求回报，坚持而不问结果的。”

何以梦忍不住嗤笑：“都四个女人的未婚夫了，还在我这第五个女人面前玩纯情，不合适吧？而且月姐可就在楼上呢。”

不用她说，李培风耳朵尖的很，早就听到了楼上武问月说话的动静，这次她来是要和何以梦合拍个，所以带着团队到了宝玉小区与对方讨论剧本，只等两拨人敲定完剧本，便一同出发前往拍摄地点。

李培风心细如发，在来之前便通过心心相印】看到了何以梦家中的虚实，进小区的时候都是躲着她家窗户的视线走的，生怕屋内的武问月看到自己的身影。

而何以梦这次是以有快递的借口才出来的，注定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会引起武问月的怀疑，一旦怀疑，她不准就要开门探出脑袋看看楼道。

要知道，何以梦家住一楼，武问月一开门就能看到私会的二人……

“行了。”

李培风感慨：“既然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就赶紧把礼物收下别让我白来。车库钥匙带了吧？把东西放车库里，然后我就走了。”

让何以梦拎着礼物上楼，也容易有暴露的风险。

“真想把武问月叫下来，让她也看看你现在的嘴脸。”

“我就问你要不要礼物？”

“我收下后转手卖给别人你没意见吧？金价不便宜，一百三十多克能卖五万多。”

“你想卖就直接卖给我，我现在就把钱打给你，东西我拿回去。”

何以梦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李培风直接采用信息交流率更高的意念交流。

一秒万年，非常方便。

短短的瞬间，两人对该不该收下礼物和是否分手进行了讨论，何以梦还对李培风进行了三百多遍问候和诋毁，有一百多句带脏字的根本不能听，而李某人则全程保持客观冷静，深入剖析自己和对方，又阐述自己对彼此之间感情的理解，还对未来进行了一番展望。

何以梦忍不住，也浮现起自己的看法。

你这个烂泥巴还在做什么可笑的表演呢，你个缺爱的混账对我的百般注解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

是吗？骗我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就行。我被你骗了真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了。但希望你擦一下眼角，别让眼泪掉下来就行。你说的这些话，我信一下也是没什么的……抱歉，根本不能信，因为现在你我双方都是透明的！】

……】

这种越过语言，完全打破沟通壁垒的意念交流，不存在欺骗和言不由衷的空间，而且快到眨眼间便让她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思，以至于两三秒过后，她们陷入了空挡，脑子宕机了片刻，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相视无言，因为所有的话都在那两三秒里说完了。

刚才她们那些话要是用嘴说，两个人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

何以梦仿佛觉得这两三秒的时间二人做了一次持续一个月的心理咨询，她从未如此全面地读懂了李培风，而李培风也一样。

所以接下来两个人瞪眼对视，仿佛要比谁能坚持更久不眨眼。

……

人类的交流主要靠语言，不管直接说话还是文字，顶多每秒几kb的传输速度。而且这种方式非常容易出现偏差，或信息损耗。

比如我想表达的意思是a，表达出来的却是a。你根据你的世界观和知识结构来理解，可能理解成了b，说不定还成了c。

而意念交流完全避免了这种情况，只要念头一动，对方就能接收到你想表达的全部信息。

零损耗，零延迟，至少比人类的言语交流高出不止一个量级。因为人们在群体讨论，或者两个人进行对话时，速度再快也得依次发言，但如果可以意念交流，完全可以做到大家一起发言的同时，听别人在讲什么。

这种能力其实非常神奇，甚至称得上伟力。它不仅仅能让交流更便利，用得时间久了，还能给人的思维带来一些变化。

比如说《三体中的三体人，这个智慧族群的交流方式就是心灵感应，或者说脑电波。该能力让每个三体人之间的“思想透明”，这直接导致整个智慧族群没有谎言、欺骗、隐瞒一类的概念，个体之间没有隐私和秘密，协作性极强，所以它们组建了一种乌托邦式的集体主义专制社会。

反观人类，就像《圣经中所言，当语言的巴别塔产生之后，人和人的协作性变差了，本来能修通天的塔也修不成了，人类个体间有了隔阂，直接导致整个种族之间的内耗、争斗和猜疑。

而如果当每个人都有了心灵感应，不用开口，便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共享情绪、知识结构、思维逻辑，整个人类世界绝对会完全不同。

它会让‘你和我’这个概念变得更模湖，每个人的自我，变成整个族群的自我，人类或许也会逐渐发展成三体人的社会。

因为之前通过语言来沟通，人类思考和交流之间有明显的界限，这种界限让我们清楚地感觉到我是我，你是你。

但如果大家都能够像三体人一样用脑电波沟通，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思考和交流的界限并不明显，彼此间的每一个念头彼此都很清晰，谎言和欺骗再无容纳之地，每个人随时随地全方位的感同身受，设身处地……那人类世界在经过初期的大混乱之后，大概率真的成就命运共同体了。

“有超能力就是了不起？”

何以梦无意义地笑了一声，说完话走出楼外，到了车库前掏出钥匙打开推拉门，李培风把礼盒一放，抱住何以梦吻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就走了：“拜”

…

背影远去，何以梦的目光也从他身上收了回来，将礼盒缓缓打开，看着里面的黄金首饰，心绪纷乱如麻。

她忽然有点明白，那四位女性为什么能克制住占有欲和嫉妒，勉强接受李培风坐享齐人之福了。

单就他可以‘心有灵犀’这一点，便是足够重要的理由。

人类语言的高损耗交流方式有着重大缺陷，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是让所有人类的宿命，变成了对孤独的恐惧和对爱的渴求。

人们太渴望被理解，太渴望被读懂了。

我们为什么要找爱人共度一生？除了基因中刻下的繁衍指令外，还因为我们那个漂流孤独的灵魂，无时无刻不想跟另一个灵魂建立内在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