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池楹话中的棱模两可,使周晏决定来一探究竟。
周晏扬了扬眉,低声道:“屋子中的,根本不是子母阵。”
只不过是按照子母阵的画法,让他顺理成章地认为那是子母阵。
沈妄磨了磨牙,扯开笑容:“师兄和我想一处去了。”
周晏也笑了:“是不是子母阵,都没关系了。”
池楹设计让他来,他便来了。
他来了,这也不过就是一个阵而已了。
见他丝毫没有惧色,站在高台之上的池楹笑道:“知道你不怕,但是周晏,你仔细看看,这是几个阵?”
他话音落下,整个森林开始摇动。
空地之上的阵法一刹那血光之气冲天,而无数的树叶从树干中脱落,脱落的那一瞬,翠绿的树叶如染上血一样变得猩红,铺天盖地地将周晏的身形吞没。
阵中之阵。
空地为阵,亦是阵眼。
而完整的阵则是整个森林。
或者说整个岛也不为过,此时此刻,这岛上的每一片树叶,都变成了能杀死周晏的利刃。
双目被血红之色充斥的那一刻,周晏无奈地笑了笑。
他上辈子是杀了池楹父母?值得让池楹用如此心力布置这样的大阵来对付自己。
灼日剑在他手中被舞地看不清剑身,只剩一道道清影,他凭强大的灵力硬生生在漫天猩红树叶中割出了一道口子,将他和沈妄稳稳地护在了当中。
可这种平衡也没有持续多久。
一道刁钻的刃破开了周晏的剑法,毫不留情地朝他颈子捅来。
手腕一抖,灼日剑隔断了双钩。
周晏望着不远处站着的池楹,笑道:“我得罪过你?”
池楹被猩红树叶包裹着,众多树叶却没伤他一毫,冰冷坚硬的刃全都对准了周晏和沈妄。
疯狂的,一寸寸向他们推来。
池楹看着他握剑的手。
再强大的人也没法全部避开无孔不入的树叶,周晏握着灼日剑的手腕被割的鲜血淋漓,连带着他露出来的颈侧脸颊也受了不少伤。
束好的发凌乱散开,铺在肩头,好不狼狈。
“也不是得罪,”池楹眸中没有表情,只盯着他,“是你太蠢了。”
他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再也无话,双钩被他握在手中,池楹整个人朝他袭来。
两人纠缠在一起。
周晏一边要躲避树叶,一边要应对池楹的攻击,一开始还能应对,可慢慢地就被被缠的分身乏术。
当他再转身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妄不见了踪迹。
周晏本就急促呼吸顿时凌乱了几分。连带着握剑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抵挡之势连带着弱了几分。
池楹眉目一禀,钩就刺入了他肩头。
飞升天道的人,即便被抽了神骨,到了人道,也不是周晏能轻易折杀的,刺入他肩头的钩将周晏狠狠带着往后,最终将他钉在了一颗树上。
珰的一声,灼日剑从周晏掌心滑落,落入了地下。
他的手也无力垂了下来。
胜负,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
池楹却没有丝毫停顿,一只手将他用钩禁锢着,另一只手拿着钩就要朝他肚子上捅去。
竟是要将他当场在这里开膛破肚的意思。
周晏微微睁大了眸子。
就在双钩碰到他衣裳时,漫天纷飞的树叶在这一瞬突然停止了动作。
猩红树叶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天地一下子澄明起来。
池楹一顿。
就是这一顿,地上的灼日剑飞起,以种极为刁滑的姿势,狠狠刺穿了池楹要捅周晏肚子的手,剑身带着他将他掀翻在地。
入土三分,池楹再无法动作。
从周晏被禁锢到池楹被灼日剑困在地上,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周晏无力垂下的手扬了起来,碰上了肩头的钩,他五指合拢,握住钩,将它一寸寸从自己身体中拔出。
他一步步挪到池楹身边,将钩扔到他身上,青年呼吸凌乱急促,满身的狼狈,但面上却有着畅快:“我说了,不过是一个阵而已。”
他让沈妄按照他的方法添了几笔,就变了。
破不了,那就让阵换个主人。
再以身作钩,拖住池楹,待大阵运行到他添的那几笔上,接下来的阵如何运行,就全凭他做主了。
同光宗首席破阵的方法,向来粗暴。
池楹躺在地下动弹不得,听周晏这么说,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情绪,似怨恨又似解脱。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浓雾四起。
浓雾来的声势浩大,不过几个呼吸间,天地就变得白茫茫一片。
周晏一下子充目都只有白色,他试着叫了一声:“池楹?”
没有人回答。
他又唤了一声沈妄。
依旧寂静无声。
吸了几口浓雾,周晏脑中便开始泛疼,幸而灼日剑还听他的召唤。周晏将灼日剑握在手中,努力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似从天边传来,温柔缱绻,两个字自唇边呢喃而出,勾人心魄。
他喊道:“阿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