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的鸡腿可真好吃,吴宝福又咬了一大口,“裴哥,人家虞小姐都在相看亲事了,你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裴恕扫他一眼,“吃你的饭。”
安静片刻,裴恕又道:“不管那人是不是她的未婚夫,你们两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应该清楚吧!”
“清楚清楚。”吴宝福点点头,“裴哥,我又不是嘴碎的长舌妇,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裴恕淡淡道了一句,“你还不嘴碎?”
吴宝福立即为自己辩解,“裴哥,我就是话多了点,这不是嘴碎……”
耳畔传来吴宝福的声音,裴恕墨眸微垂,当年那个给了他银子、让他少挨一顿打的小姑娘,现在出落成大姑娘了,要成亲嫁人了。
虞穗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她要嫁的夫君,也是非富即贵。
他和虞穗的出身有着云泥之别,他们二人,除了幼时那段短暂的交集,剩下的联系也只有虞穗回来祖宅的这段时间,他和虞穗成了邻居,虞穗不得已和他有了来往。不过,等虞穗嫁人了,虞穗会离开祖宅,离开青石巷,到时候,虞穗又会把他忘了吧!
想到这儿,裴恕的思绪飘回从前。
八岁那年,他出去打酒,却弄丢了银子,是虞穗帮了他,给了他银子。后来,他常在青石巷见到虞穗,一来二去,他和虞穗认识了。
幼时的情谊总是很纯粹,看到他胳膊上的伤痕,小虞穗眸子里浮出一抹心疼,“小哥哥,你爹娘经常打你吗?”
“她不是我娘,那个人也不是我爹。”裴恕冷声道:“我只是被那个人捡回来的。”
五岁的小虞穗,还听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裴恕的家里人对他不好,“小哥哥,要不你来我们家吧,我们家有钱,能养活你。”
裴恕看着她,好奇地道:“你家很有钱?”
小虞穗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娘亲告诉过她,财不外露,不能对别人说家里有银子,不然坏人会把她们家的银子偷走的。
可小哥哥不是坏人,虞穗想了想,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小哥哥,我们家只有这么点银子,但多养你一个,应该是可以哒。”
面前的小姑娘,穿着精致的襦裙,扎着可爱的发髻,她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还粉粉的,她还很喜欢笑,经常眉眼弯弯,对着别人笑。
当时的裴恕并不清楚虞家的情况,但他能看出来,虞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可他,却像畜牲一样低贱,他没有爹,也没有娘,那个女子把她养大,那个女人一不顺眼就对他又打又骂,他天天穿着破烂的衣衫,身上的伤痕,也总是不断。
望着虞穗,裴恕心头浮出浓浓的自卑,但他的心里,也有羡慕,“你娘不是我娘,我去不了你们家,除非,我去你们家当下人。”
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小虞穗忙道:“小哥哥,我不想让你当下人,有没有别的方法啊?”
突然,她“啊”了一声,“小哥哥,我想起来了,我在长安的一位哥哥,他说成亲了,和别的人就是一家人了。那你和我成亲吧,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你可以住在我们家,不会再挨打!”
听到这话,裴恕瞬间涨红了脸,虞穗不懂,可他比虞穗要年长几岁,他懂得成亲是什么意思。
为了讨生活,裴恕从小挨过许多打,日子最难过的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他还和看门的狗抢过东西。
裴恕的脸皮不薄,但他终究年纪还小,他结巴了一下,“不能…不能胡说,穗穗,你不知羞!”
虞穗不明白裴恕为什么要这样说,她鼓了鼓唇,气呼呼地道:“穗穗没有不知羞,哼,小哥哥,我不要搭理你了!”
他惹虞穗生气了!
裴恕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不知该该怎么哄她,“穗穗,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虞穗歪了歪脑袋,天真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不想和我成亲啊?成亲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爹娘再打你的话,我也能保护你,这样不好吗?”
她要保护他?
裴恕一愣,虞穗比他还要小几岁,比他矮了一头,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说要保护他!
他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没…没有!”
他没有不喜欢穗穗!
吴宝福的大嗓门,打断了裴恕的思绪,“裴哥,你想什么呢?快吃饭啊!”
回忆到这里结束,裴恕回过神,把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小姑娘赶出脑海。
他神色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童言无忌,年幼时的虞穗,说要和他成亲,但她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可能,虞穗早就把这些事情给忘了!
*
其实,王辞还是挺满意虞穗的,虞穗的父亲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虞穗姿容十分出众。
因此,即便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冷静过后,他还是来到青石巷,向虞穗赔罪,“虞小姐,上一次是我出言无状,还请您见谅,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为了赔罪,王辞又约虞穗去参加扬州城的字画局。
这场字画局,是扬州城的一位书法大家举办的,请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弟和许多读书人参加。
各位有才却贫寒的书生,把墨宝拿出来,而后出价和叫卖,整个过程风雅又十分有趣。
生怕虞穗不答应,王辞急忙道:“虞小姐,孟夫人和云锦也会出席字画局,你可不能拒绝。”
听到孟氏的名字,虞穗没办法拒绝,她淡淡“嗯”了声。
字画局持续的时间不短,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孟氏有意撮合虞穗和王辞,“穗穗,把你送回青石巷,我们再回姚府的话,时候就不早了,不如,让王辞送你回去?”
虽是问话,孟氏其实并没有给虞穗拒绝的机会,她摆摆手把王辞喊过来,让他送虞穗回青石巷。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王辞为了在虞穗面前彰显风度和温煦,又把虞穗送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