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好多话想对川说，但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如果他乖一点，不给他们添麻烦，大家也许就会不那么讨厌他了吧？

想到这里，他忍下了想要诉苦的话，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垂着眼睛说：“谢谢川，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忙吧，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川一脸迷惑，什么打扰？许愿为什么这么说？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之前许愿去找他时，因为害怕里面的药剂对许愿有害，让他先走。

许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道许愿以为自己之前赶走他，是因为他打扰了自己？

因为不知道那些东西对于许愿有没有伤害，哪怕只有一丁点，他也不愿让许愿受伤。

许愿走了以后，他就赶忙到河水里洗了个澡，确定洗掉那些不小心沾染上的药剂后，才来找许愿。

可是现在看着满身抗拒的许愿，川只觉得非常后悔。

他太粗心了，竟然没有察觉到许愿的不对劲！

在部落里，他跟许愿最亲近，所以他知道许愿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许愿对于每一个兽人都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哪一处做的不好就会被讨厌。别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他都会放在心上，想要尽力完成。

许愿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在意到把所有人都放在了自己之前。

好在部落里并没有那种心怀恶意的人，大家相处还算融洽。川也尽力不让大家去向许愿讨要许愿的机会，而把它留给幼崽们，只当玩耍。

比起心思繁杂的成年兽人，幼崽们的想法要简单得多，许愿想要帮他们实现也容易得多。

也有人抱怨为什么要放弃这样难得的机会，川也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以首领的名义斥责他们。

许愿即便是兽神降世，难道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对方降下恩泽来让他们过得更好吗？

想要活得更好，就自己再努力一些。一味依靠他人，终有一天也是灭亡的下场。

他总担心许愿性格脆弱，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会伤心，所以那些话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可现在看来，也许他不该像保护幼崽一样把许愿包裹起来，许愿也需要长大。

看着面前惶惶不安的许愿，川感觉心头一阵细密的疼痛。川轻轻地用双手捧住许愿的脸颊，额心相抵，鼻尖相处，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他内心的不安。

“许愿，你没有打扰我。那时候我太担心了，忘了跟你说清楚。”

许愿的睫毛颤了颤，仍旧一语不发。

川并不介意许愿的沉默，他笑容温柔，声音轻缓：“许愿，我叫你阿愿好吗？”

许愿没有回应，川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阿愿，你知道吗？是你救了我们呀！”

“我，我没有……”

川终于得到回应，心头一喜，稍稍拉开距离，看着许愿逃避的眼睛，认真地说：“也许在你看来不值一提，可是启部落能有今天，阿愿的功劳最大。”

“是你带来的小厨房，给了我们食物和温暖，让我们得以从冬季的严寒中活下来。

是你带来的武器，让我们有了跟异兽对抗的力量。

是你带来的书本，让我们对于部落的未来有了目标和期望。你看这每一件事中，你都是最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随着川的讲述，许愿神情微动。原来，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也可以帮到大家了吗？

“可是——”

川话音一转，许愿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吗？

看着许愿眼里的惊惶，川心痛不已：“阿愿，作为启部落的一员，你不光要对别人好，也要学会爱自己呀。”

爱自己？为什么要爱自己？

许愿从数据建立的第一天起，他的任务就只有一个，为玩家活，让玩家开心。如果哪一天游戏里的玩家不再需要他，那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所以他必须要让玩家需要他，要让别人需要他，唯独不要求自己需要自己。

“因为阿愿你爱我们，我们也爱你啊。我们也会希望喜爱的人可以过得好，而不是为了别人忽略自己。阿愿，你要记住，对你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许愿低声呢喃：“没有人……比我自己……更重要？”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也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告诉他，要爱自己多一点。

他总习惯把自己当成照亮别人的灯塔，现在却发现有人为他点了一盏灯。

他看着面前含笑注视着他的银发兽人，好像自己是什么珍贵的宝物。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眼角酸软，温热的泪水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一片温暖的唇，猝不及防地噙住那滴泪水。耳畔响起兽人温柔地低语。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