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望着眼前这具尸体。
它棕色的身体浮肿不堪,皮肤稀软,脸上五官犹在,却被从光秃头顶流下的尸油糊住,在它油光水滑的皮肤上,生满无数的蛆孔,有些是空洞,有些里面的蛆虫正在朝外蠕动。
丁洁:“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尸体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抓住了薛蓉的肩膀。
它脚步很软,推着薛蓉抵到墙边,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泛着油渍的潮湿脚印。
薛蓉骇然尖叫:“桃桃,桃桃——”
她闭上眼,恶臭的活尸完全覆在了她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咯——”
薛蓉两腿打颤,一步都动不了。
活尸滑溜溜的手抚摸上她脖子,她呼吸的通道被扼住,发不出声音,也难以呼吸。
接近死亡那一刹那,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
她犹记得,在前来探险之前她去了一趟小姨家。
当时小姨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姨夫在厨房泡茶,听到她们的对话以后,端着茶具出来坐在她身边。
“解剖楼?好像只是些不能当真的传言。”姨夫漫不经心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小姨抿了口茶,瞥了丈夫一眼,又转头看向薛蓉:“蓉蓉,你去探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濒死之际,薛蓉心想,姨夫说错了,这世上不仅有鬼,还有很多。
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像是活尸在说话。
它松开手,薛蓉从窒息中缓过来,睁开了眼睛。
活尸脸上的尸油已经在她身上蹭干净了,薛蓉看见,那是一双灰败、死白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眼神很熟悉。
透过它的双眼,薛蓉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恐惧而绝望,几乎被吓破了胆。
——嘭。
走廊尽头响起木板破碎的声音,只见尽头处的木门破开一个大洞,桃桃浑身湿透,提着桃夭从里面冲出来。
活尸见到桃桃,放开薛蓉,转而扭动软烂的身体发疯一般朝着桃桃跑过去。
桃桃脚蹬走廊的墙壁借力,而后凌空跳起,举起桃木剑对准活尸的头顶劈了下来。
木剑无刃,但在接触尸体的一瞬间,竟然直接将它竖着劈成了两截。顿时,尸油翻腾,体.液喷涌,溅了桃桃一脸。
她抹去脸上的秽物,朝薛蓉喊道:“跑!”
薛蓉和丁洁腿已经吓软了,扶了半天墙也站不起来,桃桃只好将桃木剑插回后背,一手拽一个,朝楼下狂奔。
薛蓉跌跌撞撞跟着她,还不忘解释:“我发誓我没有离开你画的圈,就连头发丝都没!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袭击我!”
“我知道。”桃桃静了静,说,“那个圈没有灵力,我只是随便画一下让你安心的。”
薛蓉:“………………”
“这也能随便画吗?这是鬼楼啊会死人的姐!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我死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知桃桃是理亏还是拖着两个人跑得太累,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丁洁耳朵灵敏,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惊恐道:“后面有人在追我们!还不止一个!”
桃桃:“那不是人。”
薛蓉问:“不能劈了它们吗,像刚才一样?”
“你以为是那么好劈的?”桃桃拽着她们跑到三楼的走廊,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下来,“见鬼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邪祟,神出鬼没,不管劈成多少段都能拼组回去,而且力量一次比一次强,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出去,否则等我体力耗尽,大家就得一起死在这。”
“符纸对它们也没用吗?你师父是道士,道士不是会画符吗?像林正英的电影里演的一样。”
桃桃没说话,薛蓉试探地问:“你该不会是……画不出来吧?”
符这东西桃桃会画,并且画的比世上绝大多数的灵师都要标准漂亮,可她画出来的符就像她画出来的圈一样,没有灵力,制不了邪祟。下山前她卷走了李三九房间所有能用的东西,可他平时懒得很,非必要不画符,只找到一张能用的,还在刚才给了那个出租车司机。
桃桃斜眼睨她,薛蓉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继续说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看向四周:“林泉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桃桃说:“被我丢进尸池了。”
薛蓉:“……为什么?你疯了吗!”
桃桃满身都是尸油和黏液,混着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薛蓉才反应过来:“等等,池子里该不会有福尔马林吧?你也掉进去了?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你问题真的很多。”桃桃又不耐烦了,她咳嗽了几声,嘴角有血流出来。
“让我看看。”薛蓉掰开她的嘴,“你是不是呛进福尔马林了?天啊,尸池里竟然还有二十年前福尔马林的残留?那东西会灼烧口腔粘膜,不过应该没呛进太多,去医院看一下就好,我陪你去。”
“省省吧小医生。”桃桃舔掉嘴角的血迹,“等我们有命活着出去,再陪你玩医生病人的过家家游戏。”
活尸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