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日诗会回去,你便卧榻不起,我听见实属担忧,早知便不让你陪着我一时兴起下山。”
说着许明景面露难色,“我想去看你来着,可…唐伯母我实在心中畏惧,便只能趁此机会和你见一见。”
京城无人不知唐家主母极其护着小儿子,几乎是捧在手心怕风吹着,含在嘴里怕热化的那种,若是欺负了唐二公子,怕是唐氏第一个不让。
加上唐氏一个女人撑起了偌大的唐府,府中人如何评价不知晓,但外头不晓得唐氏脾气的,都默认是一位彪悍的女子。
唐寄安勾唇笑了,如果当时许明景真撞上唐氏暴脾气的时候,怕是老宰相也得蹬门才能把儿子带回去。
“二公子身子现在可好?”一直默不作声的邢琬唇微启,眼睛垂下未曾看唐寄安,仿佛问的不是他一样。
诗酒会那日三人有默契的未曾提起,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相处。
唐寄安也故意忽略邢琬言语间的不自然,“已痊愈,不多时日便可以去诗雨楼捧邢姑娘的场了。”
邢琬衣裳下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脸上露出轻松之色,终于肯抬起眼睛望着唐二公子,“当日二公子呵退地痞,那日的恩情邢琬还未曾感谢。”
不提还好,一提唐寄安就想起当日被当众打晕过去的羞耻感,若不是知道邢琬真心感谢,唐寄安怕是要觉得她在故意为难自己。
“你我之间谈什么感谢。”话唐寄安说的好听,实则内心又盘算着该如何找到那群地痞,此仇不报非君子。
诗酒会上的那些草包少爷也不知道管用与否,唐寄安决定还是得留一手,总不能指望着那些人。
唐二公子在诗雨楼挨揍,在唐寄安被侍卫抬入唐府的那一刻,全京城便传遍了,后又冒出那一拳生生让唐病歪子在床上躺了三日,那段时间属实是人们茶余饭后,要拿来消遣的笑话。
许明景当然也是知晓的,听见邢琬竟然敢在唐寄安面前谈论这个,笑意便忍不住的从眼中冒出来,脸上却还是绷着。
这下唐寄安更不想呆在这儿了,要说整个京城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后到的小哑巴,瞬间宁言在唐二公子的心中将不少人都踹了下去。
“还有人在那儿等我,先回去了。”唐寄安站起来,对许明景行了平级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包厢。
离开一个人,包厢内的氛围瞬间低沉了下来,邢琬不说话,手指摩挲着瓷杯,神情带着些惆怅。
“寄安怕是觉得丢人了,所以匆匆茫茫的跑走了。”许明景像是没察觉邢琬的情绪,脸上扬起笑容。
回去后,唐寄安就瞧见桌子上的饭食一扫而空,盘子内连菜渣都没有,小哑巴怀中抱着用油纸装好的糕点,端坐在凳子上,等着唐寄安回来。
没想到小哑巴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两人份的菜全装肚子里,还外加了压肚子的糕点。
“吃饱了?”唐寄安见宁言起身,小家伙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眉头紧紧的蹙拥在一起。
视线向下,唐寄安才瞧见宁言本稍宽大的腰身竟然刚刚撑满衣裳,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哑巴估计是怕浪费,硬生生将剩下的饭菜塞入了肚子里,导致肚子胀的如灯笼般。
“吃这么多,还想着把糕点带回去,见着也不觉得反胃。”
唐寄安因为身体的原因,稍微吃多一些或者油腻一些便积食,那时看什么食物都心底泛恶心,宁言这副样子倒是让他心生羡慕了。
宁言没回应,估计是撑的不舒服了,连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来缓解不适。
吃的饱,唐寄安也没让宁言跟在马车后面,虽大多数人都说吃完饭要走动走动,但唐寄安不以为意,用食本就是一种运动,吃完还要动,那也太折磨自己了。
天已近黄昏,大片的晚霞洒落天边,是墨水画不出的风采。
唐寄安无聊的时候喜欢望着天,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身子弱,特别是寒冬和疾病高发的春天,唐寄安都会被唐氏要求在屋中度过,那时他唯一喜欢的消遣便是抬头看天,看云卷云舒,有时一只鸟儿从视线中飞过,都能让他心中欢愉。
长大后,身子虽仍旧不如寻常人,却也比儿时好了不少,可以自由的进出唐府,久而久之看天空的习惯也逐渐淡却。
撩起侧帘,唐二公子撑着下颌,一双桃花眼抬起,望着天空发呆,却始终找不到儿时那份专心,老是被路上的事物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