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蛇心头一紧,更焦急地探身去看。
陆夕岚好好地站在原处。
先前趾高气扬的少年腿一软,跌坐在地,陆夕岚手中的剑握得稳稳当当,剑尖停在他的颈侧。
少年的身体与眼瞳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周围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散开,没有一人敢上前。
直至陆夕岚主动收起剑,轻声说了一句:“承让,师兄。”
少年张了张嘴,嘴唇也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夕岚往前两步,俯身捡起掉在少年身边的玉佩,少年两手撑着地,不由自主地手脚并用往后退去,直至撞上后面的树干。
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丢人的举动之后,少年脸色一窘,涨得通红,恼怒与羞耻交替浮现在脸上。
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陆夕岚没有理会他,转身便往谢衡之那边走去。
在他靠近的时候,周围一些人也下意识后退,直到被脚后的碎石绊了一跤,狼狈地跌倒在地。
站在最前方直面这场“决斗”的人大多神情恍惚,像是还没从先前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
这可不像是单纯的意外和惊讶,反倒更像是一种……惶恐。
不掺杂质的、对力量的敬畏。
“看来我们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林楚逍的视线从围观的弟子脸上扫过,最后又重新投向陆夕岚,带上了几分审视。
他还记得陆夕岚,毕竟他们前一天才见过面。
初见面之时,林楚逍同样没有把陆夕岚放在眼里,最多是不那么讨厌的普通小孩儿——他那些正经师侄可没有会被一只狗吓到摔跟头的。
他也猜到这孩子多少有点底子,山前山后的跑也没见脸红气喘,要么是做惯了粗活,要么是练过武。
可若要说多么厉害,却是不像,也不大可能,这孩子是生面孔,显然刚上山不久,如果真是天才,早被主峰的人抢了去当徒弟了,不至于留在侧峰干粗活。
林楚逍一向自信于自己的洞察力,这一回却不得不承认,或许是他看走了眼。
他竟然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剑意。
宗门内的弟子在他这个年纪,很多连剑都拿不稳当,更别提领悟什么剑意了。
习剑的好苗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楚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陆夕岚在谢衡之面前蹲下,身上那点凛冽之气散得一干二净,乍一眼看过去便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普通小孩儿,十分乖巧,十分温和。
这个小孩儿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灵力。
天才么?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比传闻中那位“天命之人”的天赋还要惊人。
有意思。
林楚逍忽然觉得回来这一趟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趣了。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原先觉得不忍心而离开的人听闻消息赶了回来,就连给外门弟子讲课的老师也不由地在周围驻足。
他们心底对那些欺凌者厌恶至极,见一向横行霸道的狗腿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都不由露出几分窃笑,心底也觉得舒爽了一些。
但还没等他们笑多久,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怒喝。
“哪个狗胆包天,竟然敢抢老子的东西?”
正笑着的人面色一僵,反应过来谁来了之后,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全然是因为惶恐,却恰好为来人让出路来。
蓝衣的青年腰间挂着剑,大步朝里走来。
他生得健壮,许是时常恐吓人,面上都自带着些凶相。
“韩、韩师兄。”有人小声叫道。
这是韩越。
先前一同逼谢衡之交出信物的狗腿子得意洋洋地跟在韩越身后,似乎很自得于自己明智的判断,及时请来了能为他们做主的老大。
狗腿子朝被吓得倒在地上的少年投去鄙视的一瞥,随即伸手指向另一边的陆夕岚三人,激动地说道:“韩师兄,就是他们三个!”
陆夕岚刚刚帮谢衡之包扎好伤口,将玉佩放回他手里。
韩越看看那边一个小孩儿,两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不由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
狗腿子瞥见他脸色,连忙道:“那玉佩便是信物!他姓谢的不过刚上山半年的无名小卒,怎么有资格拿这样的东西,我们一致认为只有韩师兄您才是最合适的人,我们本来已经说好,可那小孩儿不识好歹,又要强抢回去——”
韩越狐疑地重复道:“小孩儿?”
狗腿子一滞,直说打不过也实在是面上无光,面色微窘地支吾几句,争辩道:“一定是他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小小年纪,就会搞些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