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变换重心稳住身体,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略微施力将他重新拉回来。
天乙放下手,退开些许距离,请罪道:“属下冒犯,主人恕罪。”
“没什么。”张泽整整袖袍,半点不受影响,继续问:“莫非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哎这是?”
不等张泽看清是什么东西向他飞过来,时刻保持警惕的天乙快速伸手一捞,将其挡下,下一瞬已经闪身在张泽身前,戒备地看向四周。
有那么一会儿,张泽发觉他周围静悄悄一片,街上的大小姑娘们都惊诧地看向他和天乙,好像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正当张泽想要深究之时,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张泽拿过天乙拦下的东西,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杀人暗器,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帕子,在一角秀了一株盛开的兰花,还有清淡的香气从上面隐隐散开。
“这位公子。”
他循着声音望去,是街边站着的一位妙龄女子。
迎着张泽的视线,姑娘上前几步走到他身前,福身微微一礼:“这位公子,可否将手帕还给小女?”
“这个?”张泽举了举手中的帕子,“当然可以。”
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位姑娘扔回来又讨回去是个什么意思。
女子接过手帕,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女方才不知公子二人有分桃之情,唐突二位,小女在此给二位赔罪,愿二位公子情意永固,携手白头。”
扔下这么一番堪比惊天巨雷的话,小姑娘浅浅一福身,娉婷而去,不带走半分云彩。
天乙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眶微微瞪大,猛地捏紧拳头,屏住呼吸,第一时间偷偷瞟向张泽,眼见他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一些,缓缓松开手,唇上也有了些血色。
还好,主人没有多想。
主人本就只拿他当下属,当兄、不,是当得力部下。主人对他没有一丝倚重信任之外的情感。
若是被主人发现他怀有那样的心思,他还能留在主人身边吗?还是说,会被主人慢慢疏远,直至再也见不到?
自他有意识起,就以自身所有的一切起过誓,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将来还要走多远,他都会陪着主人,为刀为盾,护主人安全,直至功成圆满,或他生命耗尽。
他绝不能被主人厌弃,绝不能被主人丢下,绝不能,被主人发现他的心意。
张泽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分桃之情”?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还有什么携手白头,如果是和天乙的话……
张泽瞳孔涣散,思绪渐渐偏远。
江山壮丽,江湖波诡,若是能和天乙携手共进,浪迹天涯,好像也不错。
等将来他们两个都老了,走不动了,就回到最初的那间小木屋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张泽恍忽中突然意识到,在他所有对未来的规划里,天乙的存在都是那样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天乙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觉得,若是有天乙陪在身边,那么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中过一辈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原来,他竟然早就对天乙动心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寻阳城外谷清风道明真相时他倍感愤怒的时候?平安县城里天乙彻夜不眠守在他床边的时候?从天乙手中接过那一袋炒瓜子的时候?还是更早,他被系统蛊惑着吻在天乙眼角的时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句被他用来感慨小情侣的话,原来放在他自己身上,竟是最适合不过。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用兄弟情蒙蔽双眼,居然还不如一个初初见面的小姑娘看得明白。
但就算他明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天乙愿意吗?
他可还没忘当初木屋里那一吻之时,天乙慌乱躲闪的样子。
若是天乙对他只有下属对主人的忠诚,若是天乙想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若是……他只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拿根绳子把人绑在自己裤腰带上随身带着。
管不了那么多,先把现眼前糊弄过去再说,千万不能让天乙误会。
想到这儿,张泽拍手干笑几声:“哈哈,哈哈哈,那个,到底是没遇到过多少事的小姑娘,从话本子上看到点词句就瞎用。天乙你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