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夜,学校里的气氛比平时更热闹一些。
有些社团组织起欢庆聚会,有些同乡会去小餐馆聚餐。
相对而言,图书馆一带稍稍冷清。
大门口,几只小飞虫绕着路灯飞舞。
一个小时前,过云从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她目前兼职的翻译单位小领导汤文哲打来的。说是小领导,但分属不同小组,十天以来两人只点头问候过三次。
汤文哲来电是为私事,他说有位朋友像被古怪的东西缠上了,急寻有真本事的奇人异士解决问题。
至于为什么打电话给过云从?不是她话多自爆本领,而是因为入职表格上填写了直系亲属的情况,其中写了母亲刑海的原工作单位是火葬场。
火葬场≈死人多≈遇到怪事≈知道怎么化解
这种推论听起来有点荒唐,但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一个方向。
过云从在电话里听出了汤文哲有病急乱投医的倾向,他提到出事的朋友是来华国搞投资的法国人。当事人突发怪病已经四天了,去沪城几家大医院做过全套检查,但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毛病。
‘劳务费不会少。’
汤文哲电话里直接把话往明了说,‘只要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高人就好。’
过云从内心很诚实,她缺钱。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毛遂自荐表示略懂一二,可以去帮忙看看。然后就听电话那头汤文哲脱口而出的质疑‘你行吗?!’
汤文哲虽然心里质疑,认为外语系的大三学生与懂得偏门方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但不愿错过任何可能。
他自认有点眼光,虽说负责法语翻译,也打听过隔壁德语组的情况。认为新来的过云从处事沉稳有分寸,不是信口开河的性格。那就先亲身试一试,立刻约了见面谈。
说是立刻,开车赶到T大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依照约定,两人夜七点在图书馆门口的路灯下见。
汤文哲来过T大几次,轻车熟路来到接头地点。
路灯下,就见一道颀长身影伫立静候着。可能是光影参差,此刻过云从被笼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有些说不清的诡异神秘。
“汤老师,晚上好。”
过云从先打了招呼,指了指路边长凳,“您也赶时间,就在这里谈,可以吗?”
今天晚上来图书馆的学生不多,附近的露天长凳都空着。
汤文哲本来想要找个方便说话的自习教室,但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干扰,也就同意了就近谈话。
他努力删除刚刚脑中萌生的想法,诸如过云从似乎被叠加神秘气息一定是错觉,尽可能客观地问:“小过,刚刚你在电话里说对玄学略懂?这真是很难得,没想到我居然身边就有人懂特殊技能。能让我先见识一下吗?”
过云从不惧考验,取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翻到空白页递了出去。“就测字吧,准确率更高。想一件没告诉过别人的事,然后些一两个字让我来测。汤老师,您觉得呢?”
近几十年,华国大陆很难瞧见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走江湖人。
真本事也罢,大忽悠也罢,经过破四.旧、除迷信等运动,风水术士之类的职业早已式微。
等到进入九十年代,各方面政策放宽了不少。
大陆又能见到术士的身影,但是真真假假,外行人着实很难辨识其中门道。
汤文哲本来是去有名气的寺庙求助,奈何这段时间对方的主持不在,也就没能解决问题。
他有心要进一步拉近与外商保罗的关系,打听到保罗明天下午计划飞港岛。假设人真的走了,不论将来保罗身上怪病有没有治好,这份关系是别想进一步了。于是到处打探,想要赶时间找到高人大师。
做人,难免矛盾。
汤文哲一边在找真本事高人,但心里着实很难相信能通过测字相面就窥探别人不曾提过的隐秘。这样想着,他拧开钢笔盖犹豫了两秒,最后在空白纸偏上方写了一个「瓜」字。
“好了,你说说吧,能看出点什么。”
汤文哲倒要瞧瞧过云从能说出哪些门道来。
过云从接过记事簿,瞬间扫过一眼汤文哲的掌心姻缘线,不急不缓地讲了起来。
“瓜,这个字最早见于金文。哪怕简化至今,仍然能看出原本构字时的象形本意。两边似藤蔓,中间是圆形果实。今天,您写了一个瓜却和食物没有关系,其实是想说「傻瓜」。”
傻瓜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