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挥笔画符。
符,概括说来由文字、星图、鬼神形象等组成。落笔,佐以玄气,构成一张有效的符。
过云从的目标明确,她要让过家所有人无法压榨过峰的剩余价值,让他们打心底害怕而远离。
催梦符是目前的合适选择。现实里造成他人身体伤害是要在法律边缘来回试探,但人在梦境世界被吓倒魂不附体却不违法。
于是,等一笔终了,黄纸上出现了诡异奇怪的图文。
隐约能分辨出是一只眼睛,又有似扭曲的人形,还有一张床的模样。
如果有人精通甲骨文或篆书就会感到一丝眼熟,这符文的部分与甲骨文「梦」字有些接近。
那不奇怪,《淮南子》里记载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啼”。文字是对天地自然的观察所得,也就会形成某种法则力量。玄门之学,正由对于文字语言力量的使用。
过云从取「梦」字之力,以而干扰过家那些人的梦境。
符上还有一只长相古怪的动物,正是上古傩戏中的十二神兽之一「伯奇」。
古代典籍记载,神兽伯奇有食梦的能力。当巫跳起傩戏,伯奇被召唤而来,被驱使去吃掉祸乱人心的噩梦。
万事万物,利弊相缠,福祸相依,一物可以治病也就可以伤人。
既然伯奇能食用噩梦,表明它可以穿行在人的梦境之中,又岂知它没有编造噩梦的能力。
有一个算一个,从过老爷子到过家孙子辈都给安排了催梦符。编造一段过峰与刑海死亡化作鬼魂缠上心怀不轨者的噩梦,让过岳等人误以为是被恶鬼缠身了。
一般情况下,双方没打照面就要发挥符咒效力颇有难度,以过云从如今的大病初愈的情况本来是做不到的。
然而,谁让原身与过家人血脉相连。当作符材料加入了这具身体的血,符文的力量骤然倍增。何况,还知道那些人的生日时间。即便没具体到几点出生,也足够成功作符施咒了。
过云从扪心自问很讲道理,还安排了限制。
如果没有对死去的过峰、刑海有恶意,也没有打房子乱七八糟的主意,那么就不会做恶鬼缠身的噩梦。反之,恶意越深,噩梦越是缠身时效越长。
然后点蜡烛,随着一段晦涩的咒言响起,符文被烧殆尽。
过云从看着青烟飘起,嘴角微微上扬,接下来就是去到苏城验收一下效果。
相同的早晨,不同的状态。
苏城·过岳家。
一大清早,过岳如同杀猪般的叫声在卧室炸响。
“啊——”
过岳大喊,“过峰,不要杀我!你的房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你一分钱了!不要杀我啊!”
只见床头过岳脸色煞白,他大喊大叫后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挺直身子从坐了起来。
就听到心脏砰砰砰地跳,仿佛不能再承受惊恐极限,心脏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没了心,就会让人彻底告别活着的范畴。
过岳一把扯开领子,试图让呼吸更顺畅些。四天了!接连四个晚上,他都梦到两只青面獠牙恶鬼,一次比一次可怖。
先是掐住他的脖子一晚上,然后将他吊在血池地狱受烹煮酷刑。太真实了,真到那股血腥味还在鼻子前面,而脖子上的窒息感久久不能散。
这是梦吗?
为什么细节那么清楚?
过岳已经开始畏惧天黑,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看到仿佛恶鬼的弟弟一遍又一遍质问。
‘我们是亲兄弟,过岳你为什么不来莫斯科送我最后一程?这也算了,你怎么敢谋害我的女儿,让小从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敢打我家房子的主意,我就要你夜夜在地狱受恶鬼缠身之苦!你不让小从好过,我就不让你有命。’
惊魂未定,过岳又感到一阵剧痛,手臂被身边的王芳狠狠一抓。要不是他穿着睡衣,肯定被王芳的指甲划出一道见血的大口子。
下一刻,就听王芳也尖叫出声。
“弟妹!刑海,求求你别杀我。你去找过岳,都是他同意的,他同意要霸占你家房子的!”
王芳尖叫着挥动手臂挣扎,也是蓦地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梦境里被鬼缠身的感觉太真实,刚刚睁开双眼,一下子还没分清是不是回到了现实。
过岳却听了清楚王芳的话,狠狠推了她一把,愤怒地喊:“好你个王芳!你让那两只鬼来找我?可别忘了,背着过云从把房子租掉,这件事是你提的。”
“是我提的又怎么样。”
王芳面无血色,却没有承担所有责任的想法。
“过岳,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我提议,你马上就把怎么用掉那些房租和丧葬费都安排好了。鬼不找你,找谁?”
夫妻本是同林鸟,恶鬼来了各自飞。这一幕在过岳家的主卧室活生生地上演着。
过岳和王芳,你一句我一句,大喊小叫着对方有多恶心。
一个对亲兄弟比对陌生人都不如,一个是搅家精就想着占便宜。
对骂了整整一刻钟,忽然又静了声。
只听到卧室门被砰砰敲响,大儿子过英在外惊恐地喊到,“爸妈,我今天又梦到小叔叔了!过峰说既然你们不给堂妹地方住,他和小婶婶就一直留在我们家不走了。”
过岳与王芳瞬间背脊发僵,脸色越发难堪。经过接连四个晚上,仿佛连续剧一样的真实梦境,只要不傻就能意识到事情不正常。这会不免猜测是不是被过峰、刑海的鬼魂盯上了?
难道,接下来要和恶鬼同处一室?说不定就什么时候真被害死了。
后悔又害怕的情绪猛地爆发,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不敢了,再也不碰过峰那套房子,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