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将他推到台中央侧面的斜坡位置,停住了脚步,“二爷,要我推你上去吗?”
“不必,我自己来。”随沉借着他的力量起身,扶住轮椅背后的推手强撑住身子,看着虽然发抖却也勉强立住的双腿,薄唇微呡,抬手拒绝了他的搀扶,完全靠臂力支撑住了身体,“我可以。”
随沉撑着轮椅艰难的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靠近着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麻木的腿在躯干的带动下僵硬的向前慢慢的蹭着,一滴一滴的汗自鬓角蜿蜒而下,白皙如玉的手背上也是青筋暴起。
一步,又一步,对于身边人的话,随沉恍若未闻,只用尽了全部心神的拖着自己沉重的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她。
蹒跚,缓慢,甚至几次差点摔倒。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实在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往日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掌控了大半个南城经济命脉的随家二爷。
终于,最后一步,随沉将轮椅用力的推开,失去了支撑的双腿一软,自然的单膝跪在了顾卿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老爷子和顾父顾母七手八脚的想要扶他起来,直觉这一切好像都要失控一般。
随沉用手臂挡开了他们的搀扶,单手扯下了脖子上那一枚古朴的戒指,目光灼灼的望向顾卿,“顾卿,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糊涂了,到底要娶顾卿的是谁啊?”
“二爷,二爷不是讨厌顾卿的吗?怎么……怎么还求婚起来了?”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天生凤命的说法?顾卿命太好,随家一定要想尽办法的收入囊中?”
“该不会真的女朋友变成小婶婶吧?随大少爷该不会已经被绿了吧!”
“谁知道了?不过……随远为什么不要她,选了个低配版,这里面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呢!”
周遭议论纷纷,顾父和顾母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可在老爷子面前却也只能隐忍不发,支使了顾婉先陪顾卿回化妆间休息,等待随家给出最后的处理办法。
之前大家有多羡慕顾家能够将女儿嫁入随家,如今这热闹看得就有多么的爽,结婚当天在典礼现场被新郎扔下,新郎的叔叔又当场求婚,两家已经成为了南城最大的笑话。
“姐姐,你还好吗?”顾婉同情的看着安静的坐在化妆台前的顾卿,倒了一杯热水放进了她冰冷的掌心。
顾卿抬头看向她轻笑了笑,“没事,你去帮我问问宾客什么时候散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了。”
难堪吗?
当然难堪,婚礼当天在所有人面前被扔下成为弃妇,又被未来的叔叔当场追求,她都可以猜到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看顾家和随家的笑话。
事实上,在随远离开前,在那无声的对峙中,她就想要扯掉那碍事的头纱,提起裙摆先他一步离开。
可不行,她要扮演好一个乖巧的顾家女儿,要做好一个听话的随家儿媳,她和随远的婚姻代表着两家,她背负着顾家的恩情和期待,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可难过吗?
或许有一点吧,被随远骗了这么久,做了那么久的替身,她还真的是有点不甘心呢!
可在一瞬间的慌张和无措之后,冷静下来,她突然发现一切好像也不过如此,甚至她的心里都泛不起什么波澜。
在那里听主持人打圆场时,她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前一天的股市行情图。
可……他为什么会求婚呢?
在可怜她吗?
失去了作用的伴娘们已经换了衣服回到了各自的家长身边,顾婉也去了顾母那边打听消息,顾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已经开始比较起了最近自己看好的期货和股票。
就这样吧,等今天结束,她就把那些单薄的陪嫁都还给他们,搬出顾家,彻彻底底的的了结所有的一切。
今天这场让她成为了笑话的闹剧,大概会成为父亲在和随家谈判时的一个筹码,让他有借口再从那边刮下一层油水,而按照随家一惯的作风,大概还会为了堵住别人的嘴而在新项目中分一杯羹给他。
他们养育她一场,她把顾家千金所有的价值都榨干还给他们,一切就都该两清了——往后,她只是顾卿。
化妆间里寂静无声,而不远处的另一间休息室里也同样寂静无声。
那一对父子俩安静的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老爷子终于叹了一口气,率先开了口,“这件事是小远不对,只不过……他到底是你的侄子,事情总归不要做绝。还有,你太胡闹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同意他们的事。”随沉冷声质问道。
他明明知道随远喜欢的另有其人,明明知道那个小王八蛋是把顾卿当成替身,根本就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他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我会补偿她。”老爷子避而不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脸色阴沉的小儿子,淡淡开口道:“我会收她做干孙女,原本打算给小远的股份,我也会给她一半作为补偿。”
“她不需要了。”随沉转动轮椅径直出门,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了脚步,“爸,提前和您说一声,我再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小沉!”老爷子捂着心口急切的喊了一声,随沉闭了闭眼叫了管家进去,到底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