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一眼刘雨菲,她的脸上非喜非忧,看不出这个女孩子的心思。
好在可以和她做伴,希望能和她日日相守,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眼下只好虚与委蛇,等待脱身之机。
高婆唯恐生变,不许刘雨菲和柳龙安再见生人。于是,叫高公就地寻找山洞过夜。
时间不长,高公寻到两个不大的山洞。两个山洞比邻,相距不过几丈。高婆带着刘雨菲住一个,高公带着柳龙安住另一个。
高公提进一块条石,放在洞口位置,头枕石块,和衣而睡。他奔波了一天,十分困乏,须臾便鼾声大起。
柳龙安骤然离开父亲,又与恶人为伍,住在潮湿的山洞中,耳畔不时传来野兽低吼、小虫鸣叫之声,因此在地上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
大白兔紧紧依偎在他的身侧,一歪头间,洞口月光映照在它的脸上,双眼闪过星星红光。
眼前高公已经睡熟,高婆又住在另一个山洞,若然神不知鬼不觉逃走,此时正是难逢的大好时机。
自己无端被掳,生死难卜,柳龙安心中既恨且恐。尽管挂念刘雨菲,也只好今后再来救她。
他望望身边的大白兔。它身上附着韩山童的灵魂。
他的师父叫路有宝、路天王,听上去仿佛不是寻常之人。自己逃出之后,找到他们,一来为韩山童报仇,二来解救刘雨菲,也不无可能。
心念至此,柳龙安轻轻抱起白兔,蹑手蹑脚走到高公身前。
那高公横在洞口,呼噜连连,睡得好不香甜。
柳龙安轻轻抬起脚,迈到高公身子另一侧,慢慢挺身,走了出去。
站在洞口,望着满天星月,柳龙安激动得浑身发抖。自由就在眼前。
突然,身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你去哪?”
高公醒了。他坐起来,缓缓地道:“活腻烦了是吧?”
柳龙安一下子钉在洞口。他回过脸来,赔笑道:“您真警惕呀!我就是想出去撒个尿。”
高公道:“想死可容易得很。”他打了个哈欠道:“我看着你,快去快回。”
柳龙安使劲儿点点头,身上虚汗直冒。好险哪!
在高公目光监视下,柳龙安在洞口小解后,只得又走回洞中。
高公待他躺下,才又重新侧卧,眨眼功夫,呼吸如雷,又入梦乡。
柳龙安躺在那里,思前想后,仍然难以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高公忽然呢喃道:“老不死的,难道你永远也忘不了大师兄吗?”说着,竟然抽噎起来。
柳龙安轻轻坐起,望着高公侧背。
高公抽泣几声,又嘟哝道:“你虽然嫁给了我,但一直瞧不起我,是不是?老不死的你说呀……”然后轻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高公吧嗒吧嗒嘴,重又鼻息雷动,不再言语。
他是在说梦话。原来这个凶巴巴的汉子,内心深处藏着一个诺大伤疤。
自己本就一肚子苦水,柳龙安无暇探究别人秘辛。
他怀抱白兔,想想自己小小年纪,蒙此大难,凄恻自伤,眼中不觉流下泪来。
次日清晨,高公带着柳龙安来到高婆山洞,见高婆抱着刘雨菲,眼中泪花闪现。
刘雨菲发起高烧,委顿在地,嘴里喃喃说着胡话。
想是富家小姐的身子,在家时虽然好吃好喝,体质却差。加之突逢苦难,心力交瘁,一时难以应对。
高公凑到高婆跟前,低声劝慰道:“我看她死了倒也干净。”
高婆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望着怀里的刘雨菲,泪如雨下。
柳龙安见情势不妙,害怕他们真地弃掉刘雨菲,急道:“婆婆,得赶紧找个郎中,给她瞧病啊。”
高公见高婆如此痛心,急忙改口道:“老不死的,哭有什么用。我去抓个郎中回来。”说完拔足要走。
高婆轻声道:“还是我去吧。”她擦了把眼泪,对高公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说完,抱起刘雨菲走出洞口,沿着白色的羊肠小径,向前奔去。
高公见高婆远去,攥紧双拳,急速徘徊,嘴中嘟嘟囔囔,显然是既焦急又无奈。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高婆抱着刘雨菲回来,后背上背着一个煎药的砂锅,砂锅里放着两包草药。
见高婆平安归来,高公脸现欣喜,赶忙带着柳龙安拾柴架火,熬起药来。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听到远处人喊马嘶。尘头起处,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转眼便到跟前。诸人飞身下马,将四人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