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
顾九思闭着眼,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神魂俱灭以后,再睁眼就躺在了这片混沌里。周围荒的连个鸟都没有,他又出不去,只好翻来覆去的睡了好几个回笼觉。
正睡得昏昏沉沉,耳边就轰隆隆地作响,像是打雷,又像是沈星河那帮讨人厌的小徒弟们在叽叽喳喳乱叫。最恼人的是一股熟悉的清甜气味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躲都躲不掉。
顾九思浑身不自在,心说老天可真有意思,他都神魂俱灭了,还不让他睡得安生。那让人心烦的气味越来越浓,简直甜的没完没了,顾九思一气之下,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还不如不睁。
那一片混沌消失不见,变成了迷雾般的纱帐。他正躺在睡过无数次的床榻上,看着它纹丝不动的垂落在眼前。
这纱帐是鲛人绡所制,原是东海鲛人皇室送给沈星河的贺礼。鲛人族每百年才能做出四十丈鲛人绡,一半都送给了沈星河,后来却便宜了顾九思。
每到这纱帐在眼前晃个不停的时候,他就瞅准时机往沈星河肩头狠狠咬上一口,听那人闷哼一声后,再看他顶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俊脸,恼羞成怒的亲他。
床榻和垂落在地的纱帐没给他解闷,倒让他心情更是郁卒。身下的触感太过真实,顾九思只当是做了个糊涂梦,翻了身继续睡。
眼睛刚一闭上,一个念头就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划过,顾九思震惊又疑惑的转过身。
头一次办完事的当天,他就趁着沈星河还没醒扯下来十丈做成衣裳送了人。他这般黑心黑肚肠的邪魔歪道,总不至于特地做个梦还人纱帐。
顾九思伸出手,想将它扯下来量量。
门外那帮小兔崽子们又一次叽叽喳喳个不停,兴奋不已的讨论着沈星河将会成为世间唯一的神,声音清晰的不像是梦境。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
他还来不及细想,一声惊雷突然炸裂在他耳边。在一道道闪电乍起的火光中,顾九思看到了倚靠在拐角的那人。
他藏在阴影处,呼吸声十分古怪,像是刚从演武场下来,身体还没从剧烈地打斗中脱离,只好刻意压制每次吐气的频率。
顾九思心下了然,笃定道,“沈星河。”
那人抬眸看他,在又一次电闪雷鸣时,走到了亮光之下。
他平日里高束的头发散着,胸膛上下起伏,显然被情/欲折磨地十分狼狈,死死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却是清明的,似是高山上的冰雪,又像是剑刃上的寒光。一副恨不得活吃了他的模样。
只消一眼,顾九思就明白了,这是十年前那个君子端方,本该受一次雷劫飞升成神的沈星河。十年后的沈星河想吃他的欲望可没这么纯粹。
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他在神魂俱灭,自认为从此消散在世间跟沈星河再无瓜葛后,竟然又回到十年前,他害得沈星河万劫不复的当天。
顾九思忍不住轻笑两声,在沈星河过来前,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可算是想起来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当年他把气味甜到腻人的意欢草千里迢迢摘过来,然后就被沈星河那副不愿离他太近,竭力压制药性的样子气笑了。
沈星河越是将一腔理智都用在压抑药性上,顾九思就越不想让他如愿。他这个邪魔歪道,当真是爱极了正道人士这副受辱的模样。
眼前这位道门之首越是挣扎不甘,越是能激起顾九思的满腔恶意。
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搂着脖子就往沈星河身上坐,一边坐一边在他耳边吹气,满怀恶意地道,“我瞧你面上不想,怎么别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