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漫不经心的神情,就像在唤家里那只爱斯基摩犬小白。
许知月慢吞吞挪步过去,刚靠近他,少年遽然撩起眼皮,浅褐色瞳仁再无任何遮挡,凛冽眸光直直射向她。
与此同时,少女终于看清他嘴角上那一点早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暗红血色衬得少年肤白唇红,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都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这话的确不假,这么一点划痕并不显得狼狈,反而为他添了几分蓬勃的野性。
不知为何,许知月心头溘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种无法说清的情绪缠绕着她,叫她心慌意乱的。
傅屹瞻从裤兜里揣出烟盒,随意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抬眼散漫地望向她。
细长眼皮被挑起,压出一道深邃的褶子。鸦黑眼睫密而长,弧度微弯,在日光下根根分明。
许知月很快读懂了那双琥珀色瞳眸里的含义,她转头对着章昕炀小声道:“借、借下、打火机。”
对方爽快地掏了个打火机递给她,外壳是彩色镜面的,来自zippo,小小一个还挺精致。
宋意也反应过来,想要拉住许知月:“别理——”
可她话都没说完就被章昕炀扯到一旁,来不及阻止许知月。
被三双眼睛同时盯着,许知月心跳陡然加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颤抖着手凑上去为傅屹瞻点火。
“咔嚓——”
暗蓝色火光瞬间点亮了少女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将她那柔软水亮的唇也染得嫣红。
许知月平日里总爱低着头,加上个子偏矮,少有人注意到,其实论起五官,她并不输给宋意这种明艳的大美人。
她有一双倔强又懵懂的美人眼。眼形偏圆,眼尾略微下垂,卧蚕饱满,眼珠浑圆乌黑,清澈得像是林间幼鹿,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视线在空气中撞上的那一刻,傅屹瞻迅速别开眼,突然猛一把用力将她狠狠推开。
许知月完全没有防备,加上刚吃完感冒药有点头重脚轻的,被他这么一推,整个身体如寒风中的落叶一般轻飘飘,就这么直愣愣摔了下去。
宋意惊呼出声:“小月亮!”
这回,章昕炀总算是没拦着她了。
宋意上前来扶起许知月,双眼直冒火:“傅屹瞻,你是不是有病呐?你推小月亮干嘛?”
她是真不明白,许知月这么乖这么讨喜一姑娘,怎么在傅屹瞻这个混世魔王那就落不到一点好?
前天下了场雨,雨棚上的落叶和尘土顺着雨水往下,将整个停车场弄得一地泥泞,这周的值日生还来不及打扫。
因此,章昕炀刚买的那个打火机掉落在地,外壳立马沾了不少湿哒哒的泥。
许知月有些忐忑,顾不上去拍校服裤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向章昕炀道歉——
“对、对不起!我会、会赔给、你。”
宋意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破打火机而已,你别管他了,还好意思要你赔?”
说罢,她扭头瞪着章昕炀,大有“你敢说让她赔,我就敢拧了你的头”那种架势。
章昕炀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小结巴,跟我那么客气干嘛?”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扔掉一个打火机就跟随手扔了张便利贴一样,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始作俑者始终沉默着,在宋意打算继续骂他时,少年面露不耐,撩起眼皮斜睨着许知月,恶劣扯唇——
“养条狗都知道冲人摇尾巴,养你这么久,一点用也没有。”
一点用也没有。
这话瞬间与许知月记忆里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除了拖累我,你还有什么用?”
“你就像你那个没用的爸,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死个干净?”
……
眼眶完全湿润,许知月垂下眼,声音发颤:“对、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四人结伴翘课,还正好是两男两女,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教书多年,老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嚣张的学生。他皱着眉头,心想着这回非得让这几个小兔崽子吃点苦头。
老黑干脆把第四节课改为自习,发了套卷子要学生当堂做完,然后领着傅屹瞻他们四个往操场去。
除了许知月,其他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放松。尤其是傅屹瞻,比起闷在教室做题,他宁可到操场晒晒太阳活动筋骨。
“你们两个,十圈。”
看着走在前头那两个男生神情懒懒散散的模样,老黑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疼。
再看后边那两个女孩,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另一个脸上画着浓妆,眼眸含笑,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