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的人,她更熟悉的是她的背影。
视线落到谢闻远身上的那瞬间,宋予和有点庆幸自己今天戴了眼镜,是高清观看谢闻远穿汉服的模样。
少年身量高挺,肩宽窄腰,把一身浅蓝色缎面衣袍穿得极为合身,头发用玉冠束起,腰系玉白色腰带,手里持着明黄色折扇,慢慢悠悠地在微风中扇着。
虽是站在不起眼的拐角处,却依旧是最吸引人的风景。
手指无知觉地蜷缩起来,宋予和惊醒自己恐怕只有站在人潮群汐中,才敢鼓起全身最大的勇气,去直视他的目光。
他是想触碰但又不敢触碰的存在。
蓝袍的清润少年站在班级的左上拐角,挥舞起手中的折扇,在空中轻轻抛起,又利落地拿在手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他的背脊如松如柏般直挺,眉眼深邃如水。明明是在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气质却像是濯清涟而不妖的亭亭莲花,谁看了都不得不说声贵公子。
阳光灿烂的日子下,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关于他,所有的感官都不由自主地涌向他。
宋予和的心脏跳的异常快,脸上也忍不住带着笑。
热热闹闹的开幕式花费一上午后匆匆落幕,下午就进入了正式比赛环节。
一中为了保证人流不要大幅度流动扰乱比赛纪律,把看台拿栏杆圈了起来,在操场入口处设了一个检查点,出入操场都需要班级特定的牌子才可以进出。
体委说给宋予和要了个轻松的活,要的就是检查员的活。这份工作只需要在棚子下面的板凳上坐着,偶尔查看下流动人员的牌子,不需要像其他志愿者一样到处跟着运动员跑,也不需要遭受太阳的折磨。
宋予和非常感谢的接过工位牌:“太感谢体委照顾了。”
体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这也没啥好谢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蹭着宋予和的工牌才能安安稳稳坐在棚子下的何秋婷盯着体委的动作,不屑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直男。”
“?”宋予和把带的笔掏出来,转头疑惑看她,“谁直男?”
何秋婷知道宋予和不喜欢别人讨论她的八卦事,笑了下,把话题转开,“估计按今天早上一闹,这周回去,表白墙上肯定又好多关于谢闻远的说说。”
“富家少爷隐姓埋名勤奋学习。”
“一看就有爆像。”
何秋婷拍手叫绝。
宋予和手搭在她肩上,睨眼说,“你可以去当小报新闻家了。”
何秋婷故作害羞一笑,“呀,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想学新闻啊。”
宋予和配合着她邪魅一笑,勾起何秋婷的下巴,故作狂妄地说:“也不看看爷是谁。”
何秋婷往她怀里蹭,“就知道爷最好了……”
“那个……”
一道熟悉的男声插了进来。
宋予和肢体僵硬了一瞬,她即使没有回过头来,也能依靠卓越的判断力,第一反应出这说话的是谢闻远。
她脑子里像是乱成一盘糊线,尴尬地推开何秋婷,对上谢闻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指尖掐住手心,她和谢闻远靠的很近,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原本是应该感到庆幸的时刻,宋予和却觉得如此坐立不安,胸中的悸动震耳欲聋,她慌张地攥住桌子上的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她寻找到一点主心骨,慢慢平静下来。
四目相对。
宋予和故作镇定的眼帘之下,是慌乱的暗涌波动。
“你说。”宋予和的语气莫名官方。
谢闻远没在意地笑了笑,把胸口的牌子举给宋予和看,“出去摄像,麻烦通过一下。”
他的语气也学着宋予和般官方。
巧妙地把宋予和的尴尬似水般化解。
男生很懂得如何把气氛把握到舒适的状态,宋予和轻松很多,她默不作声扫了眼少年的似鸦羽般浓密的长睫,不动声色地努力撕扯开自己在谢闻远身上的目光,把板子往前推出去,“在这填一下信息就好。”
谢闻远懒散地“嗯”了声,把手中双手握着的摄像机,放到宋予和面前的桌子上。
半弯下腰。
檀木香瞬间在空气中炸开,宋予和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趁着男生在认真填信息的时候,偷偷用目光肆意着打量少年。
脸部轮廓线条方正,面部线条并不锋利,给人一种强烈的安稳感和信任感。眉骨立体,鼻梁高挺,眼睛低垂下来的时候,模样很乖。
宋予和格外钟意那双眼睛看。
既可以冷漠也可以含情。
谢闻远低着头写字,像是丝毫未察觉到女孩的目光的样子。
又或者说,他下意识屏蔽了对这些目光的感知。这样打量的目光他见得很多,宋予和不过是其中最不出众的一个,有比她大胆肆意的,也有比她更加小心翼翼的。
写好单子之后,谢闻远散漫地撩起眼眸来,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女打量的眼神。
女孩的眸光似湖面镜光的水颤动,睫毛眨得极快,印证了主人公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她就若无其事地收回眼,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闻远没有在意女孩的小动作,他轻轻一笑,“放哪?”
虽然在与谢闻远眼神对视的前一秒,宋予和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地错开视线。但实际上耳根早就泛起绯红,她努力恢复寻常的神色,却变成了生硬的客气:“给我就行了。”
谢闻远神色淡然,温和的勾唇一笑,把板子递给宋予和,“麻烦了。”
说完,男生拿起摄像机,抬步走开。微风刮过他的衣角,卷起很小的幅度。
可不知怎么的,宋予和只觉得,连风掠起的衣摆都比她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