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是一时冲动问出了那个问题,他要是听见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车子行驶了约莫有十分钟,前方的一个红绿灯让司机急急踩下刹车,我来不及反应,身子受惯性前倾,在额头快要撞到车子前座靠背时我举起右手挡了一下,不过撞在右手上也依旧很痛啊。我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司机是个新人吧,开车技术不行啊。
随后,我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太宰治他……好像没有醒……
按理来说,这么猛烈的撞击,正常人都会醒过来了,他没理由继续保持沉睡状态,但事实就是,他的额头毫无防护地砸了上去,在车子停下后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太宰先生?”我更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见他还是没反应便往右挪了一点,我把他重新扶好。他整个人就像是软塌塌的棉花糖一样,浑身上下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面色苍白的可怕,他皮肤本来就有点病态的白皙是没错,可现在不光是皮肤,就连他的嘴唇也有些泛白,眉头紧皱,看起来状态相当不好。
在不经意间我碰到他的手,吓的立马缩了回来,这个冰凉的触感,再加上是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我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冒犯了。”我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伸出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好烫!
果然是发烧了吗。
我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道,成天到晚地加班还不吃饭,活该发烧。
依照现在的医学技术,发烧肯定是死不了的,但他本来就很虚弱,加上这个前提条件就不好说了。
从现在开始算,一直到回到港/黑本部还有相当长一段车程,一路上我不说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刻意的。
话说……如果太宰治就这么死了……未来百分百会改变的吧,那么破坏了“过去”的我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打破这个可能会出现的怪圈呢?
“司机,”我的目光透过前方的后视镜,说出了我的决定,“去医院。”
没有听到太宰治的声音,那应该是默认了吧,司机这样想着,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
算了吧,我抿嘴笑笑,这个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
安置好太宰治,我往左挪回自己的位置,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冰冰凉凉的温度猛然覆上来,一时间,我只感觉我右手上的热气被他吸的一干二净。
就像是绝望之人在经历了十几年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一束光那样,又或是在即将溺水至死时看到了一块浮木,太宰治的左手死死握住了我的,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依旧没醒,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可能是对热源有所依赖吧,我想,毕竟我刚刚碰过他。
注视着他那副难得脆弱的模样,我没有选择把手抽回来,就任由他这么握着。全身上下的暖意一点一点的,流经我的右手,灌输到他的身上。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做梦的孩子的呓语。
我没关心那个,扭头继续去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
但如果凑过去,以几乎算是贴着的距离细细去听,可以听到他说:“别走……”
我们以互不打扰的姿态继续坐在车后座的两边,和刚开始比只有一点发生改变,那就是我们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太宰治又一次做了那个噩梦。
梦里,有一只强大凶恶的咒灵,他,还有一个小女孩。
长相丑陋的咒灵把周围的一切都粉碎了,正像个犬科动物一样慢慢走着,一步步靠近。他和那个小女孩共同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小女孩不时透过周围杂物堆砌的缝隙去看那个怪物到这里还有多少距离,但他们似乎都很镇定。
“这东西不会还有狗的属性吧。”小女孩紧皱着眉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关头还不忘小声吐槽。
而他也跟着附和开玩笑道:“你比我重,说不定那个东西吃了你之后就饱了不想吃我了呢,快点去舍己为人吧。”
“真是的,明明我听说男生的骨骼密度比女生大啊,没想到你还这么轻,”她补充道,“再说了,舍己为人不是这样用的,你能算是人吗,神算子?”她又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算算如果真的被发现的话该选哪条路逃跑。
“左边第二条哦。”
年幼的太宰治给出答案。
像是看悬疑片看到一半却被提前告知了凶手是谁一样,女孩回头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烦死了啊你这家伙,我还没有公布我的答案呢。”
“那又怎样?你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你要选左边第一条,对吧?”
女孩认输,“是是是,神算子,那神算子能告诉我左边第一条为什么不能选吗?”
“因为那里是死路啊。”太宰治理所当然般地用废话回答道。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左边第一条,是他们两个人的死路,左边第二条,却只是一个人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