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孙排长插着腰,嘴角浮起一丝轻蔑,“那就全营房的人一起挨罚。”
“我的。”话音未落,旁边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姑娘站了出来。
“扣分。待会一起通报就是。”孙排长不带一丝感情的吩咐后头拿着纸笔的干事。
这时候瘦高个子查看完床铺,大步流星的迈了过去,敬礼道:“床褥被子全部符合军容规定。”
孙排长微微颔首,钱灵和郝雯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松了口气。
“现在进行违禁品检查,请各位配合,把储物柜钥匙都拿出来。”一直在后面专心记录的干事开口道,沙哑的嗓音很有辨识度。
“还有床下。”孙排长补充道。
郝雯不禁攥紧了衣脚,脸色煞白的望着钱灵。钱灵趁孙排长不注意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以示安慰,又不动声色的垂着眼,只希望孙排长能把注意力尽量放在自己身上。反正自己身无长物的来到军区,再没有人能更两袖清风,不可能无中生有搜出什么来。
孙排长拿到众人交出的钥匙,一个个挨个检查起储物柜来。“都太乱了,你们排长没教过整理内务吗,怎么都这么不守规矩。”
钱灵合上眼,干脆不见为净。这种人借检查内务为名跑到新兵连来作威作福,她内心实在是鄙视的。可惜对方肩膀上至少还挂着星,自己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小喽啰,还是别被惦记上才好。
“这是谁的?”一阵杂物落地的闷响传来,钱灵睁开眼,看着满地的八宝糖萨琪玛苏打饼干直心疼,“自作聪明把东西裹在衣服里就以为能不被发现,简直是太天真了。”
“是我。”郝雯面如死灰的向前迈了一步。
“这里是军纪森严的部队,你以为是在幼儿园?”孙排长别过头打开了旁边的柜子翻了翻,随手拎出一个军用水壶,“这怎么回事?”
钱灵定定神,“是我的。在柜子里放水壶总没犯规吧。”
“你们每个人床头都放着贴着自己名字的水壶,哪里多出来一个?”孙排长掂了掂刚搜出来的战果,随意往地上一掷,“别不是在训练场上顺手牵羊的吧,上面连名字都没有。”
钱灵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不顾大家的眼光立马冲上前捡起地上的水壶。正想开口解释,就被孙排长粗声打断道,“你们俩和刚才违规的,面对墙壁站成一排。”
郝雯轻轻勾了勾钱灵的袖子,慢吞吞的和她一起站到墙角。钱灵强压胸中的怒火,姑且按孙排长的要求面壁思过,心里却一万个不服气。
“真是什么东西都往营房里带,当是开杂货铺呢。”孙排长又从最后一个柜子里拿出本发黄的线装书。
“首长别扔。”一个壮硕的姑娘红着脸开口道,“这本论语是我爷爷之前在私塾教书时用了几十年的,可他去年冬天病死了。”姑娘说着竟不由自主哽咽起来,“我从小是爷爷带大,他走的急,我在乡下都没来得及见一面,别的东西都被几个叔叔拿走,只剩下这个没人要......”
“哭什么哭,你是红旗下的钢铁战士,婆婆妈妈丢不丢人?”胖勤务开口训斥道,“再说论语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封建余孽,文化糟粕。亏你还像宝贝一样收在营房里,有空多学习下伟人思想革命刊物,也好洗涤下你被封建糟粕荼毒的心灵。”
“没有封建,别这么说,呜呜。”姑娘被胖勤务训斥,更加泣不成声起来,“爷爷教了一辈子书,没剥削过人,也没干过坏事,他没有错。我也没有,就这么一点念想,请不要拿走,我今后一定好好学,学革命刊物。”
凄惨的抽噎声让钱灵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吴思大着胆子把自己口袋里的手帕塞给了哭泣的姑娘,可对方根本顾不上擦泪,任凭泪水如断线珠子般顺着脸颊往下淌。孙排长攥紧了手中的书,总算没有暴躁的丢在地上,“你们四个违纪的都跟我走。”他甩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