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霍允熙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他错过的，不只是这四年的岁月，还有在四年前，相爱的那三个月。

“没关系了。”程微微又笑了下。

但这抹淡淡的笑意，却让霍允熙更加的心惊胆战。

比起现在的从容淡然，他更希望程微微能对他冷漠，甚至对他生气，那样至少是有活力的。

“微微，你看我后面的表现，好不好？”霍允熙紧紧攥住了程微微的手，深邃的目光里溢满了紧张。

看程微微有挣脱的意图，他用力握得更紧，“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要等我想起四年前的记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不相信四年前的我，会是你描述的那样！在你完全放弃我之前，给我一次申辩的机会，可以吗？”

程微微顿了顿，心底有一霎那的松动，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你比四年前成熟多了。至少在四年前，你不会告诉我，我想要什么，在想什么，让我直接说。”

正因为如此，那些连四年前的霍允熙都不知道的事，她告诉了四年后的他。

曾经，程微微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只是年轻不懂事，有冲劲，有勇气，才想着跨越那条鸿沟。

“好了，别拉拉扯扯了，都快六点了，你不饿，妮妮也会饿的。”程微微提醒。

隔了好一会儿，直到收到程微微瞪来的一眼，霍允熙心底松了松，才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好，我们先一起做饭。”他含笑着说。

因为加了霍允熙，原本母女俩日常的两菜一汤，改为了四菜一汤。

清炒竹叶菜、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焖鸡、辣椒炒肉，再加一个猪心汤。

“先炒哪一盘？”霍允熙主动系上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正在琢磨电磁炉的使用方法。

因为租房不便生火，程微微买了个电磁炉，日常炒菜都是用它。

程微微放好切成片的猪心，又往锅里面加着水，“先做土豆焖鸡，那个耗时间一点。”

因为时间的缘故，现在煲汤也来不及了，她只能把猪心放在紫砂锅里，煲上三个小时，给妮妮当夜宵。

程微微盖上紫砂锅盖，设置好了时间与力度，抬头一看，正好撞见霍允熙把鸡倒入锅里的场景。

鸡肉提前用淀粉和酱油腌制了一下，能让口味更加鲜嫩。

程微微看得有点出神。

围着家用围裙，拿着锅铲的霍允熙，哪怕依旧是一身名牌，也多了些生活气息，没有原先的距离感。

“你又在偷偷看我。”霍允熙尾音卷卷上扬，眉尾都上挑了几分，声音里似乎透着几丝笑意。

“你炒菜挺像样的。”程微微匆匆收回目光，故意避开了话题。

偏偏霍允熙不肯放过，一只手拿着锅铲灵活的翻炒，染笑的嗓音隔着炒菜的炸响声音传来：“微微，看就看了，又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常偷看你。”

程微微坐后车座的时候，他经常看后视镜。

“我又没有说错，你炒菜的确像个样。”程微微一本正经地反驳。

怪不得他要跟着她回家，这是方便露一手。

“我想，应该是你教的好。”霍允熙含笑回答。

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学习做菜的过程，但某一次进入厨房后，却发现那些厨具都用的十分顺手。

可惜在那时，他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有特殊天赋。

程微微没有回应，洗干净了手，坐在床上，看妮妮在小桌子上画画。

霍允熙关了电磁炉，盛出了一盘土豆焖鸡，端到离床不远的餐桌上，“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哦哦，妮妮都饿坏了。”妮妮最先跑过来，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鸡肉，欢快地吃着。

小孩子不懂品尝，也说不出什么评价，只呼哧呼哧地咬着鸡肉。

程微微倒也给面子，也拿了筷子，试了一块土豆的味道，“很不错，入味了，你的厨艺有长进。”

比起四年前的黑暗料理，现在的确是好了不少，都能称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微微。”程微微刚准备放下筷子，就被霍允熙握住了手腕。

她疑惑得看向了他，对上他有些热的眼神，心弦微微颤动了下，“嗯？”

“我会做菜，是因为你。你四年前在改变我，用了心血与时间，让我变成你喜欢的模样，而改造没有完成，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霍允熙的声音轻柔而郑重。

这句话，问得程微微一时无语。

明明是他辜负了她，怎么变成她的不是呢？

难道她明知他是一个渣男，还要无怨无悔，一心期盼他浪子回头，或者不自量力的以为可以改变他？

呵呵，她又不是苦情戏的小白花女主。

“不愧是演员，不止有演技，还擅长应酬交际。”程微微冷呵了一声，直接甩掉了他的手。

狗男人，一个渣男，哪里配她花时间与心血去改造？

“土豆焖鸡放着吧，解了围裙，从我家离开。”程微微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唇角，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霍允熙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又点了雷了！

女人变脸的能力，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上一刻还是晴天万里，下一刻就是乌云密布。

“我没有在你面前演戏。”霍允熙一脸的认真，“微微，我哪里说错了，你可以告诉我。”

也省得他一天到晚踩雷，刚刷了点好感，立刻就降到了冰点。

“借你的那786元，等我发了离职工资后，就会还给你的。”程微微冷着脸说着，冷若冰霜的态度，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霍允熙还想挽救一下，但程微微直接上前，双手顺着他的腰搂到了后面。

淡淡的清香涌入了他的鼻间，熟悉的味道，似乎勾起了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他的眼神有片刻恍惚。

那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在一个连绵小雨的傍晚，她抱着一叠书本，摔在了他的怀里。

小雨绵绵，有点清凉，小竹林里的竹叶香，配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一同涌入了他的鼻间。

女孩抬头，清冷的眸子，娇艳的容貌，贴在额前的一缕湿润秀发，像是一幅画徐徐展开在他面前。

程微微解开了霍允熙的围裙，冷着脸提醒：“霍先生，天色也晚了，您快去吃饭吧，请从我家离开。”

霍允熙有点失神，记忆里的女孩，声音也是清脆冷漠的，好似清冽的山涧水：“对不起，先生，是我撞到了您，我快要迟到了，先走了，再见！”

“霍少，你还好吧？看美人看呆了？”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回了，这次是最勾人的，等着吧，看我没有上钩，她又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打赌，不出三天。”

“霍允熙？”程微微提高了声音。

霍允熙的目光恢复了清明，望着低他一个头的程微微，鬼使神差般的问：“微微，三天内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程微微投去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你在乱七八糟说什么？行了，你不要耽搁了，请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霍允熙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看程微微的态度，也知道四年前的自己跟个傻子一样，眼巴巴地等了三天，没等到人家的主动出击，反而自己克制不住，缠了上去。

越挖四年前的记忆，霍允熙越想给自己一锤。明明在意，明明喜欢，偏偏要各种作。

但凡在四年前，他能管住自己的嘴，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不至于在四年后想破镜重圆这么难。

看程微微态度强硬，霍允熙放低了姿态，商量着问：“微微，还有三道菜，我做好了再走吧？妮妮也饿了，你们先吃，我去把菜炒完了，我保证，炒完了就走。”

“不用，我自己来，不劳烦您的大驾。”程微微不留一点余地，拉开房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霍允熙，进行无声地催促。

霍允熙明白在她那里行不通，不由得看了眼妮妮，小姑娘正咬着鸡肉，圆溜溜的眼睛也望着他。

这个小吃货，亏他早上给她糖，晚上又给她做土豆焖鸡，就不知道帮他说一句好话吗？

小姑娘在程微微面前说一句话，顶得上他十句了，偏偏她吝啬得一个字也不说。

霍允熙走出门口，回身正准备告个别，却看到房门向他扑来，当着他的面拍的一下锁上了。

“……”从小到大，只有在程微微这里，他处处碰壁，一个不留神就遭了嫌弃。

霍允熙转身下楼梯，出了楼道门口，看到旁边有个便利店，破天荒的去买了包烟。

他的生活习惯一向很好，不吸烟也很少喝酒，但今晚实在是郁闷，难得起了点吞云吐雾的心思。

程微微在门后站了会儿，才收拾好了心情，去小厨房把西红柿炒蛋、辣椒炒肉的材料收回冰箱。

只剩母女两个，吃不了那么多，只需要炒两个菜，省得吃不完留着当隔夜菜。

“妈妈，哥哥惹你生气了吗？”妮妮端着小碗，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不傻，其实看懂了霍允熙向她求救的目光，但她跟妈妈是一边的，不可能为了别人让妈妈伤心。

程微微蹲下了身，怜爱地摸了摸妮妮的头，“妮妮乖，不用担心妈妈，妈妈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尤其是……他！”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的眼神微冷了点。

妮妮哼哼唧唧着，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妈妈讨厌他，妮妮也讨厌他！妮妮再也不吃他的糖果了，也不要他的礼物了！”

程微微却沉默了会，认真地告诉她：“妮妮，他对你并不坏，昨天带你去吃儿童套餐，去游乐场里玩，又给了你糖果，你不要被妈妈影响了。”

妮妮只是个小孩子，她和霍允熙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让妮妮背负。

何况，她还存了送妮妮去霍家的心思，无论是公还是私，她都不希望妮妮讨厌她的亲生父亲。

妮妮乖乖地应了声，眼珠儿激灵灵转着，“妮妮明白了。”

她是好孩子，会听妈妈的话，既然不能讨厌那个坏哥哥，那以后就不理他吧。

“乖。”程微微笑着刮了刮妮妮的脸蛋。

竹叶菜很容易炒，只几分钟的时间，菜就出锅了。

母女俩温馨地吃了一顿饭，又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地上了床休息。

程微微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回想一整天的经历，只觉得头疼。

欠霍允熙的那786元，她必须尽早还掉，否则心里总不是滋味。

妮妮坐在床上，拿着小画板，正在专心画着画。

程微微闭上了眼，甩开和霍允熙相关的信息，开始考虑以后的路。

从公司离职了，以后没有了经济来源，再养一个妮妮，她的负担会非常的重。

只有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在她用完离职工资以前。

否则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只能重新找上霍允熙，要么接受他介绍的助理工作，要么在他没有通过作为父亲的考核前，就把妮妮托付给他。

而无论哪一条，程微微都是不情愿的。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轻语。

车上一地的烟头，霍允熙扔下了烟盒，躺在驾驶位上，抬头看着程微微房里的灯光。

“再接再厉吧。”他低语，“没了工作，还要养一个小孩，应该会接受我介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