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着头——出于身高问题,只能抬着头看向荆楚游,从这个角度看去,神使那张英俊过人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而那不耐烦中——大概是他的过度解读,总觉得带着些自上而下的蔑视。
“可…可是这不符合流程…”于是声势不自觉的就弱了下来。
“嫌疑人。”荆楚游用伞尖指了指坐在灯下被捆在椅子上的两个人。
“受害者。”在副部长惊恐的表情里,他抬手把放在墙边的桌子连带桌子上的大包平一起拖了过来。
这张桌子从这间刑讯室建成就放在那里,上好的材料做成,宽大的石质桌面上可以躺下几个成年男人,平常有人用力推拉都摆在原地纹丝不动,就这样被这位外表并不过分健硕的神使,单手拖出小半个房间的距离。
“案发现场目击证人。”荆楚游最后指了指自己,他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拄着伞,另一只手敲了敲桌面:“我不觉得有任何不符合流程的地方。”
“可是…”
“既然没有不妥的地方那就开始吧。”
“!!但是…”
“岗部,给副部长先生搬一把椅子。”
荆楚游伸出手,一把把副部长按在了椅子上。
“不要客气,请坐。”
落在肩膀上的力道并不重,但是那只手大概能轻松捏碎自己肩胛骨,于是副部长顺从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直到审问开始,刑讯部的副部长先生都没想明白这位新来的神使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为了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急切,哪怕荆楚游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废物,时政上下都不会在明面上给“神使”这个身份难堪。
如果是为了立威,他才刚来时政不到一周,就算立威也应该先从风动部内部开始,而不是拿刑讯部开刀。
不对!副部长脑补了一番,顿时恍然大误。
高明的立威方式不是对未来的属下下手,而是在风动部威慑力最弱的时候,以个人手段震慑其他部门。只要被开刀的那个倒霉鬼低头,那么整个风动部内部的威信自然便会树立起来。
这样的行为一举两得,除了风动部内部,其他几个部门哪怕不是发自内心的信服,起码也会引起大多数人的畏惧。
现在整个时政都在猜测高原天——或者稻荷神个人向现世派遣神使的原因。
而自以为猜到了神使的目的,副部长自然不愿意刑讯部当第一个被按头的倒霉鬼,他一边通知部长,一边紧紧的盯着荆楚游,准备在对方有任何超出常规询问的举动时,第一时间记下证据。
至于阻拦荆楚游…
废话,就算对方为了尽快逼嫌疑人认罪而滥用私刑,难道他有从这位神使手底下强行救人的本事吗。
然而看起来让人误以为会滥用私刑的荆楚游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他甚至在副部长硬着头皮挑刺的时候,应对方的要求给两个嫌疑人松了绑,并且在开始询问前,态度良好的让跟随他一起来的水野真也给两个人倒了两杯水。
昏迷前刚刚煮好却没能喝到一口的名茶,以及半天滴水未进的干渴,让自以为不久以后就能重获自由的两个人毫不犹豫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荆楚游坐在桌子后面,双手搭成塔状托着自己的下颚,低垂着眼看着刀架上的大包平。
咔哒一声,是空掉的杯子放回桌面上的声音。
“那么,这振大包平你是从哪里获得的,交易的目的是什么,交易的对象是谁。”
“这是我从那个怪人那里买来的,废话,这种稀有刀剑买来当然是卖掉了,交易对象嘛,一个是卖给我的那个人,一个就是阳纪,他半个月前在我这里预定一振大包平。”
“佐藤???你疯了?你不是让我闭嘴吗为什么全都说了出来!”
阳纪惊呆了,副部长先生惊呆了,佐藤也惊呆了。
荆楚游还在继续问。
“预定?稀有刀剑在你那里可以购买?你口中卖给你大包平的‘怪人’是谁?”
“不只是稀有刀剑,所有的刀剑都可以在我这里购买,限锻以及刚刚实装的刀剑需要预定,卖给我大包平的那个人很谨慎,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阳纪在你那里买走了多少刀剑,除了刀剑你还出售其他违禁物吗?”
“阳纪在我这里买了五振四花刀,两振五花太刀,大包平是第三振,我这里只卖刀剑。”
随着荆楚游问的问题越来越多,佐藤的神色越来越颓败,他的眼中混合着怨毒和畏惧,在被强制似的回答完所有问题以后,趁着荆楚游停下来记录的空挡,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你用了什么咒术,是诅咒吗,你…”
荆楚游头也不抬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判,指尖用力一弹,这枚小判便在空气中带出一道金色的残影,携带着巨大的力道准确的撞到了佐藤的胃上。
“呕…”佐藤猛地拱起了身体,像是只被煮熟的虾一样蜷缩了起来,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污言秽语被糊了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堵了回去。
“你的话太多了,话太多的人死的往往比较快,如果还有机会出狱,我建议你改一改这个习惯。”荆楚游潦草又迅速的把最后一行字画完,合上笔,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副部长:
“我要问的东西差不多问完了,副部长先生有什么要补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