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羚行动迅敏绝非浪得虚名,虽然说是被养在御兽所里有半月的时间,但相比广阔无垠的草原来说,御兽所的活动范围还是小了些。
这会儿被内侍牵过来,把那套的绳索一放,角羚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甚至要比之更胜一筹,转瞬的功夫已然没了影。
安庆看着一会儿工夫就不见踪影的角羚,不由得垮了脸。
她从来没骑过这样的马,脚步比她过来时骑着的那匹沉了不少,调动起来也没那样灵活,三河马都比不上,又怎么比得上自己曾经的白露。
可再看其他几个人。她那两位皇兄不用说的,撒欢的跑,虽说追不上角羚,但比她好了不少。安国公家的和平阳侯家的各有千秋,虽说跟在他的皇兄身后,但看得出来,一前一后的样式,是打算围追堵截。
而自己刚才盯着的那匹角羚,全然追不上了。
安庆忍不住啧舌,扯着眉头,看向自己旁边的人,“陆世子跟在我身后算什么?为什么不去追捕角羚。”
陆行谦神色坦然,“我看公主对这匹马还不太熟悉。”
其实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无非就是怕安庆因为猎羚而摔马。
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安庆公主在南苑围场惊了马?虽说是有人下药的缘故,但事情也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再加上安庆刚才御马的模样,相较平时来说,可是差了太多,明眼人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还不太熟悉的缘故。
安庆两位皇兄知道她的马术,所以压根就没看这边。而陆行谦对安庆并不熟悉,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个十二岁的公主,马术不够娴熟,又非得不自量力的来参与捕猎角羚。
他是臣子,盯着公主的安危是本分。
安庆脾气向来的大,谁在她面前说话都不会这么直接。她心底直冒火气,瞪了陆行谦一眼,扬鞭策马,追着他七皇兄的脚步,想要甩开旁边的人。
再看前头,赵崇贤已经逼近其中一只角羚。
赵崇贤在内侍放角羚时反应最快,对比起六皇子那边,他已经是率先靠近角羚了。
只见他裹紧马腹,从后背取出一支箭羽,凤眼微眯,再看不清周围其他,眼睛只有角羚右股的朱红色标记。
赵崇贤听不见周围的风吹草动,也听不见身后人的叫唤。泛着冷光箭簇紧贴弓身,牛筋弦被拉的绷直,正当他准备拉弦放弓时,前方的角铃好像注意到了身后的他。
角铃的蹄子插入土地,一个急转开脱,掀起滚滚尘烟,他赶忙收了箭,再抬头时,一匹奶白色的伊犁马与自己迎面而来。
赵崇贤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但山丹马转向笨重,堪堪擦过那匹矮脚伊犁。赵崇贤看到,迎面的碧蓝色身影向后仰倒,可在就要摔下马背的时候,他的右面风声呼啸,余光触及,一抹玄色的衣袂飞扬。
赵崇贤攥紧缰绳随之卧倒,才没摔下马去,再看面前,那碧蓝色的身影稳稳落地,而旁边的人……
是陆世子!
赵崇贤愣神之际,咚咚的马蹄声在他身际停歇,他侧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妹妹面上压抑着火气,眉心鼓起,嘴唇狠狠压着。
“七皇兄,我刚才喊你你为何不理我?你可知道你差点做了什么!”
赵崇贤知道自己妹妹脾气蛮横,但他们怎么说平常也是相处融洽,兄友妹恭,自己的这位妹妹还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火。
“怎……怎么了?”
安庆没有说话,只瞪他一眼,翻身跳下马车牵着马走到惊魂未定的江舒宁身前。
她自认自己是头回这样温柔的说话,“你没事吧,可还好?”
直到身体落地,江舒宁依旧有些恍然。
她一路驱驰过来,速度不算太快,可没想到在这处居然险些要与别人撞马。其实远远的江舒宁就注意到了,有一匹疾驰而来的马,但那匹马速度太快就好像没察觉到她似的,她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避开。
江舒宁摇了摇头,“多谢公主关心,我没有事的。”
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行谦,但总归如今他是水师左卫的指挥使同知,平常只应在卫所忙着,就算今日碰巧在宫中与他遇见,不过也偶然罢了。
她微微侧身,抬眸看着面前的人。
陆行谦身姿挺阔,玄色织金云纹窄袖袍显得他气质愈发清冷,剑眉星目,他还带着少年朝气,与八年后同自己和离的人,全然不同。
现在的陆行谦眉目间还没有那股深沉,没有让江舒宁看不透猜不透的压抑。
他才大胜倭国,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正当时。
上辈子的记忆纷沓而至,画面交织重叠,江舒宁一时间都要喘不上气来。
那人说,他最后被处极刑。
是不是很疼?
江舒宁眼眶有些热,他们好歹夫妻七年,即便她心中有恨有怨,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剩下。
她将手指抠进掌心,疼痛让她缓过神来。忽视面前人的忧虑,她手在腰际,微微屈膝,“多谢陆世子相救。”
陆行谦因这称呼有些许意外。
以往阿宁不是这样叫他的,但又想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自己错过了阿宁这几年的成长,生疏些也是正常,这般,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处。
陆行谦看着较几年前已经亭亭玉立的人,压下那股莫名的失落,扬起唇角,“举手之劳而已,阿……江小姐不用客气。”
他蹙眉,有些拗口。
身后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有危险的地方,就总有你出现的?”安庆单手撑在腰际,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皇兄,再看看面前的江舒宁,忍不住斥责她,“你是不是傻的?我刚才就与你说了,叫你在那里练习,你倒好,傻不愣登的跟着我过来?你不知道这边危险吗,人家打的是活靶,你连五丈内的死靶都射不中,你过来做什么,你还真以为围场那次救了我自己就无所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