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于葛力姆乔·贾卡杰克这样十刃级别的破面，一位从连番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战士，英勇无畏的豹王大人，他所遭受的境遇，什么缩水退化、被关猫笼、安排绝育啊……显然不幸到了极点。

但是落到旁人的眼中，又是另外一番看法。

现代社会的信息传播快得超过想象。就在蓝毛小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面壁思过的憋屈背影通过早间新闻的摄像镜头抵达了千家万户。

当然，这种事就不要再告诉葛力姆乔了——嘘，就算是实力退化缩水，豹王的自尊心还是没变的。

且不说一大早就喷咖啡的当红翻译家黑崎一护，笑着录播了整集节目的无良店主浦原喜助，收到黑崎震惊短信后一头黑线的石田雨龙……就是勉强同僚了一场的黒翼大魔，乌爾奇奥拉也不得不承认其中荒诞的戏剧效果。

他本来，真的很想置之不理。

可是伏黑津美纪恋恋不舍，犹豫踌躇的模样，让同一屋檐下的蝙蝠先生感受到了焦虑。

更别说，少女小声地说了这样的话语。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小惠。」

「是小惠在路上救下受伤的蝙蝠先生，让这么聪明又安静的蝙蝠先生留了下来……缘分真是种奇怪的东西。」

「那家伙喜欢你。」伏黑惠看了眼沙发上聆听的黑漆漆，转而看向自家姐姐。「他会陪你看电视，还会陪你去便利店买东西。」

津美纪却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蝙蝠先生经常注视你……」

「……不一样的。」

少女细腻起来的心思与情感，于作为人类的伏黑惠都不好理解，对没有心的破面来说就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了。

但好在乌爾奇奥拉没多介怀，他已经从姐弟俩的对话中推出了结论。

——津美纪想要养一只动物，只是不好意思花费五条先生提供的生活费。

她似乎很羡慕伏黑惠，因为有【缘分】这种东西。

……又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词。

黒翼大魔想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在解除归刃后顺应感念，响转来到福利站的门前。而在看到那只抑郁的蓝影后，他也印证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是葛力姆乔。

并非遭到外来攻击，这家伙就是单纯变弱，也变得更蠢了。

变弱变蠢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长久地观察葛力姆乔的反应后，破面第四刃微妙地体会到体内滋生而出的愉悦。

他好像明白过来，人类看笑话的时候是何心情了。

……

“时隔多年，没想到我与你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看来人类说的的确没错，世事无常，确实难料。”

“喵！喵嗷！”

“怀疑我的身份么，很合理的猜想，可惜我确实还活着。这也不是什么阴谋，葛力姆乔。”

“喵嗷！嗷嗷！！”

“灵力不足改变的大多是形态，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改变思考能力的。我以为最想摆脱这种局面的是你才对，虽然你看起来适应得很好。”

“喵嗷嗷嗷嗷嗷——！”

蓝毛小猫激动得不依不饶，这让笼里的其他住客也跟着不安，狐假虎威的嚎声此起彼伏。也让怔在原地的福利站志愿者立刻回过神来。

“这位……伏黑先生？”

千代犹豫地上前，“您是想要领养这只猫咪吗？”

青年安静的侧颜极为俊雅，可不知为何，女孩在对上那双绿瞳时莫名有些敬畏。

她只能怯生生道。“要不您看看其他的动物？我们这里有性格很温顺的猫咪，都是绝育过的……”

“不需要。”

黑发青年的神情倒是没变，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为他来的。”

他转向笼内开始哈气的豹王，双手插兜一脸冷漠。

“结束了吗。”

“眼下你只有两个选项，要么老实地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青年微微昂首，对着猫笼里的一团投下一片居高临下的影子。

“也许等到人类安排的绝育手术做完，你会听话很多。”

还在哈气的猫咪猛地呛住，连连咳嗽，而千代顿时陷入呆滞状态，一时找不到词。

“客人，您……”

她艰难地咽下了自己的疑问：您是来结仇还是来领养的？

葛力姆乔倒没有太过意外，蔚蓝色的兽瞳恶狠狠黑发青年沉静的面容，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串苦闷憋火的低吼。

“咪呜……”

破面第六刃有苦难言：妈的，难道两个选项不都是要跟你走？

……

为了保住下面的骄傲，破面第六刃不得不忍辱负重，决定战略性地放低身段，暂时放弃面上的骄傲。

至于内心呕了多少升的血，也只有豹王自己知道。

蓝毛小猫老老实实地收拢爪子，不再继续吱哇乱叫，而后整个福利站也跟着安静下来。等到乌爾奇奥拉打开笼门，他便在一众流浪动物外加一个人类的目光下一路爬上，直到停在青年的肩膀上。

黒翼大魔十分冷酷。“下来。”

然后蓝毛小猫收紧爪子，运了半天的气，这才顺着他的手臂乖乖爬下，任由那只苍白的手提着后脖子的皮毛。

“喵喵喵嗷……”还不快点离开这里老子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安静，葛力姆乔。”

指望破面遵守人类的社会法则，显然很不现实。事实上乌爾奇奥拉选择用人类的姿态出现，已经超出了葛力姆乔本身就很贫瘠的想象。

——这家伙真的是他认识的乌爾奇奥拉·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