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不会觉得薛至这段时间的表现是喜欢自己,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薛至都没喜欢过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他。
面对薛至,他总有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被困在原地的感觉。
可到底他还是没拒绝对方小心翼翼的靠近。
谢慈知道自己有点问题,他迷恋身体与心理上刺激到心底发毛的感觉,所以,当过山车上到最高顶向下俯冲的时候,他松开了柄手,任由惯性与风力拉扯他的身体往下坠。
恍惚之间,他产生一种,自己的灵肉即将分离,他会重重的被抛在半空,尸体摔成好几瓣,皮肉嵌进地底,就此解脱。
谢家跟他再没半分关系,他和周遥山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好友曾经试图强·奸他,他和薛至也将再没有半分关系。
一切都会回到既有的位置上,桥归桥、路归路。
谢慈并不是个轻易会想到死亡的人,他的耐性很强,可再如何坚韧,到底也还是个青年。他本该和同龄人一样拥有爱他的父母、爱慕的恋人、亲近的好友、肆意的去笑去闹,即便是闯祸也没关系。
可他一样都没有。
谢慈的生命太过苍白,苍白到近半的人生中,只剩下薛至。
一双温热的轻轻握住他松散的腕骨,有力的、温暖的,或许还带着些许压抑的恐慌。
是薛至,青年黑眸睁着,眼白中有些血丝,他的表情被猛烈的风吹得有些扭曲,又或许是太害怕了,导致他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薛至紧紧攥着他的手,声音被风吹得四散零落,可他依然说:“阿慈,别怕,马上就结束了。”
对方在这样的角度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明明是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敢睁眼看他,安慰他别怕。
还是像个傻子一样。
谢慈的心情一团乱,他纷乱的脑海中一会儿想起谢父谢母对他的冷眼相待,逼迫训斥;一会儿又想起周遥山将他困在怀里,喊他‘小慈’的模样。
可更多的记忆是从陪同他从艰难昏暗的幼年慢慢走来、一直在自己身侧的青年。
一切的一切汇聚成眼前的薛至。
谢慈承认自己犯贱,明明决定放弃了,却还是会为这份死灰复燃的爱情心动。
他们一直玩到暮色降临,最后一个项目是旋转木马。
谢慈和薛至之间地气氛相比较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了,薛至说话,谢慈也会回应一句。
玩旋转木马之前薛至给谢慈买了一串棉花糖,青年笑着将彩色的宛若云朵一般的棉花糖塞进心上人的怀里,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相机对他示意了一下。
薛至说:“阿慈,你去,我来给你拍照。”
以前从来是谢慈笑着这么对薛至说,如果让薛至形容当时的谢慈,他大概会说,他的阿慈就像是一棵亘古伫立在他生命里的大树。
他永远陪伴着他,永远是他的依靠。
谢慈本来是不想坐旋转木马上的,玩这个项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可爱的小姑娘和小男孩,薛至看出来了,于是他直接拉着谢慈的手,两人一起坐上了五彩缤纷的旋转木马。
谢慈挣了一下,薛至没松开,反倒是对他笑的有些傻气。
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谢慈最后还是妥协了,薛至跟获得了什么宝藏似的,拿着相机就追着木马拍,仿佛要将谢慈的一颦一笑都拍下来,藏进箱子里才好。
谢慈下来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小姑娘指着他和薛至对妈妈说:“妈妈,这个好看的哥哥对坐旋转木马的哥哥笑的好甜哦。”
中年的女人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道:“他可能很喜欢那个哥哥。”
小姑娘眨眨眼睛:“像妈妈对我一样的喜欢吗?”
女人牵着小姑娘温柔道:“是不一样的喜欢,但应该和妈妈对你喜欢一样浓厚吧。”
谢慈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警告自己不要多想,可他的指尖在发烫,像他的耳根、脸颊一样的热。
薛至并没与察觉到谢慈发烫的耳根,他凑近青年,兀自欣喜的将自己拍下来的照片给谢慈看,一边看一边道:“这张很好看,用来当背景图都可以了,回去我修一下,最好洗出来挂在床头。”
谢慈被他说的一时无语,忍不住道:“挂在床头你当辟邪呢?”
薛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眼眸中的情绪浮动,他好像忍耐了一下才克制道:“是喜欢。”
谢慈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停止了,心跳的弧度过分的明显,脑子里像是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火焰。
他垂下眼,什么都没说。
薛至心里失落,却也不再多说,他跟着谢慈,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别的事物上去了,仿佛这句被谢慈刻意忽视的话从未出现过。
夜晚的游乐园四处闪着漂亮的灯光,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没有烦恼和压力,薛至抿抿唇,看着谢慈温润斯文的侧脸,对方身上尖锐的刺感已经温和下来许多。
他鼓起勇气道:“小慈,下周市里有歌剧巡演····”
没等他完整的将一句话说完,谢慈的手机便急促的响了起来。
薛至看着谢慈面色淡淡接起,平静的放下,转头对他说有事要先离开。
手机上来电人的名字赫然是“周遥山”。
薛至突然生出一股恨意,每次都是周遥山。
谢慈就这么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