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垂眼,端坐许久,在确定周遥山没有想开口的意思,才打开了一本英译小说。
主卧里有一个小书架,谢慈第一天来的时候发现书架上摆着的基本都是经济管理书籍,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出现一些名著与诗篇。
或许是主人家的闲情逸致,或许是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都和他无关。
谢慈垂眼,慢慢、细心的阅读起来。
他看书的姿势一直很好看,浓密的睫毛轻颤,壁灯浅橙色的灯映在他的侧脸,落下的剪影像朵夏日即开的花。
无知觉地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谢慈感觉颈脖有些酸了才抬起头,他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多。
可等他刚想放下手中的书时,却察觉到周遥山的视线。
那似乎是没什么意味的打量,却又像是包藏祸心。
谢慈坐立难安,慢慢捏紧了书页。他尽量放轻呼吸,连吞口水的动作都仿佛变得艰难了起来。
青年半支起身,将书放在床头一侧。
周遥山眸色淡淡,移开了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光变得昏暗。
只是当谢慈真正有了睡意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即便是习惯了,谢慈依然感到极为不适应,他难以克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腕下意识的推拒对方。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周遥山被他轻易的推开了。
谢慈不安的蜷缩了一下指尖,额前的短发有些碎的搭在微颤的眼皮上。
周遥山模模糊糊的笑了一下,苍白的手有礼貌的收回来。
谢慈动也不动,他垂眸分散注意一般的想,也不过几个月,很快就不必再见了。
他佯装沉默的影子,可周遥山却偏偏不如他意,周遥山漫不经心地说:“今天见到他了,开心吗?”
谢慈没回答。
周遥山注视着他,他搂着青年,让对方面对着自己,耐心十足的问:“说话。”
谢慈这才道:“没感觉了。”
周遥山的指尖摩挲他的侧脸,一双过分暗的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鬼气森森,他说:“骗人。”
谢慈的眉间终于忍耐不住的露出几分厌烦,斯文的眉眼皱起一个小褶,甚至显得有几分秀气。
可落在周遥山的眼中便如同细密的钢针一般扎人。
周遥山确定自己不喜欢谢慈为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他慢慢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身前的青年,漫声道:“去拿画板。”
谢慈面色有些难看,深呼吸一口气。
谢慈知道周遥山画画的恶趣味,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过,如何将眼前的男人踩在脚下,最好让那张苍白的脸彻底失去生气才好,他想一把火将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烧个精光,
谢慈直起身,穿上鞋,像道影子般去往画室。
周遥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他当然能感受到谢慈对他的憎恶,可最令他愉悦的不过是对方的苍白和无力。
周遥山要留谢慈在身边,自然仔细调查过,他深知谢慈是只狼崽子,对方的斯文与温润不过是披在皮外的伪装。
只可惜对方的弱点太过明显,为了薛至,谢慈没什么忍不了的。
周遥山并不相信所谓的爱,他更相信自己手中抓住的权势与对方的弱点,不可否认,他想得到谢慈。
都说人心不可控,可周遥山并不这样想,他总有办法让谢慈忘了薛至,即便手段可能卑鄙了些。他只看重结果。
周遥山起身,坐在黑色的皮椅上,他理了理深色的衬衫
他黑而深的眼盯着谢慈,像湿冷的蛇信,手中画笔的颜料顺着指尖滴落。
周遥山笑了,稍长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谢慈,像在打量着什么漂亮的瓷器,他说:“小慈今天看了什么书?”
是亲昵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宠与爱。
谢慈垂眼,顺从道:“···《朋友之树》。”
周遥山唇边带着笑,微凉的声音叫人想到清晨的冷雾:“保持姿势,坐在这里不要动,念几句给我听。”
谢慈看他:“现在吗?”
周遥山点点画笔,不动声色的笑:“现在。”
于是,青年地而轻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我们生命中每位过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我们的部分气息。有人会带走很多,也有人什么也不留下。”【注1】
“这恰好证明,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注1】
周遥山慢慢牵起一抹笑,连眼底的淤黑仿佛都散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