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高,站在门口显得整个门框都有些逼仄。
他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微垂着眼睫,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倦怠,一时间让人摸不透,他是没睡好,还是不开心。
伊芙的热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举起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在少年冷淡的表情下,缓缓垂下落在身侧,有些尴尬地捏着裙子,软软地说:
“……那个早呀,我、我去给你做早饭,你想吃什么呀?”
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更有用一点。
西奥德看了眼少女捏在白裙上的手指,每一根精致得看不出明显的骨节,颜色更是每天用牛奶呵护出来的粉嫩。
这样的手指,要给他做早饭?
西奥德微晒,伸手将少女拨到了一边,然后走进了卧室。
“早饭在桌子上。”
伊芙有些懵,连忙转身,“啪——”房门贴着她的脸关上了。
“……”
伊芙对着紧闭的房门,鼓了鼓嘴,小声嘟囔:“真是奇怪的家伙。”
她想到了少年刚才的话,走到了客厅,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牛奶和面包,顿时觉得肚子饿了。
她刚想要伸手去拿面包,忽然在对面的窗户上看到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的脸,简直糟糕透了。
伊芙崩溃的捂着脸,刚才自己就是这副尊容面对西奥德的吗?
天呐。
哪怕是没有记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这样是多么地不礼貌。
她赶紧跑到了洗漱室,啪嗒把门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刹那,伊芙脸上的羞愤消失不见。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烦躁。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都过了一晚上了,西奥德的戒备还那么重。
原本以为他能主动让出卧室,又在夜探过自己,应该已经放下了戒心。
但是,没有。
他刚才在进入卧室后,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是的,观察。
伊芙明显能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显然是某种神术,是西奥德在暗中窥视自己。
“真搞不懂,我表现得还不够人畜无害吗?他怎么就是不放心呢?”
与精灵赛尔特不同,这位人族少年更为敏感多疑,冷漠的性格注定了难以接近。
在面对赛尔特时,她可以是神秘温柔强大的神使,但是这种形象显然对西奥德是不起作用的。
他在面对自己说出是金利斯鱼后,反应并非是好奇想要探究,而是要丢掉她,觉得她是个麻烦。
所以她立马又给自己塑造了单纯贵族少女的人设,又赋予了驱散霉运的神奇能力,这才让西奥德留下了她。
虽然过程稍微困难了一些,但这也算是完全照着他打造的人设了,他不该还这么戒备提防啊……
“难道是沃德骗了我?”
伊芙皱了下眉,随即又摇摇头。
“不可能,他在忽悠信徒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因为她先前错失信徒,沃德在知道情况后,觉得是她不懂得如何揣摩人心,便给她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课。
还记得,当时沃德把她带到了一座庄园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让一位高傲的少女低下了头颅,奉他为神明。
当时她很不理解,为什么沃德要做那些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他只需要展示一下神术就可以让少女臣服啊。
——我的小芙芙,能够展示神术的并不一定是神明,只有成为这些人心中的神后,才能成为定义上的神明。
也是从那次,伊芙才真正意识到,神明和神役的区别,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一直失败的原因在哪里。
她从来都是展示强大的神术,试图让预备信徒们臣服。
但是,他们最终臣服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假借的身份。
所以,这一次,她才会用到这样的方式来或许预备信徒的好感。
伊芙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笔记”,全部都是沃德对信徒们性格的归类,以及每种性格要如何对付。
“应该没问题,我都是照着沃德写的来的,肯定是西奥德戒备心太强了。”
或者说是,他早已经习惯了用怀疑的目光看待一切,所以才会这么提防她。
伊芙突然有些好奇,西奥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还有他头顶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浓重的霉运,还能活到现在,真的很神奇。
…
屋内,西奥德看着床铺,凌乱的程度不难猜出少女睡觉有多么地不老实。
他皱起了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源于自己的地盘突然闯进了一个充满未知因素的存在。
可是,他现在还不得不容忍这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