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憋闷感吗?”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二叔拿来撬棍,才别开一条缝隙脑门就冒了汗。
章停怕他牵动旧伤,主动接过撬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
手指宽的缝隙里,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窥视着近在咫尺的人。
等了一会也没见章停撬开,萧臣忍不住伸出了手。
几根苍白的手指沿着缝隙伸出来,画面特渗人。
章壁“妈呀”一嗓子躲章停身后,拽章停胳膊那下差点让章停脱力。
冯山赶紧把章壁拉到旁边,免得他再添乱。
章停的汗大滴往下掉,有一滴刚好落在柜里伸出来的白白净净手指头上。
手指头左摸摸右摸摸,清闲得像在调戏。
章停微愠:“不想手指头被夹断就拿回去。”
萧臣扒着柜边,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就是想帮你。”
话音未落,柜盖咔吧一声,整块厚实的实木从中间折成两半。
作用力骤然消失,章停撬棍脱手,人也踉跄着要摔,实心的金属撬棍照着章停的脑袋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闪电般从柜子里伸出来,精准握住撬棍。
与此同时,章停侧滑着一扭,避免了屁股着地,也避开了撬棍原本的落点。
萧臣从柜子里站起来,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是我班门弄斧了,失敬。”
章停倚着窗台,两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长时间用蛮力的后遗症,他使了全力都没能撬开的柜子,被萧臣轻轻松松掀开了?
萧臣看看被他掰坏的柜子,他原是想将盖子整个推起来,这样修也容易些,可这柜子大概用的年头多了,中间有一条不打眼的细纹,他刚用力就从中间折了。
他握着撬棍跨出柜子往外走,冯山弱弱问了一句:“干嘛去?”
萧臣很认真地回:“我去伐一棵大树回来,给你们修补柜子。”
二叔连忙拦着:“不用不用,那块板子修修能用。”
萧臣很执着地要去,章停看不下去,送他一句:“伐木要交钱,你有钱吗?”
萧臣不安分的腿脚立马老实了。
~
闹剧之后,没胃口三人组居然饿了,二婶张罗着做饭,二叔说起邻居方才来找的事。
“他家是最早井里打不出水的,刚来说今早井里忽然有水了,他问了好几户没水的,水位都恢复了。”
众人长舒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担忧,枯井回水意味着危机解除还是灾难降临前的回光返照?
“村里都在说地下水被地龙占了,是咱挖那口井助地龙升了天,地龙也就把水还给咱了。”
二叔边说边笑着摇头:“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都可以放心了。”
章停和冯山交换眼色,村里这些事乍看是过去了,可林子里还一个大血坑呢。
“二叔,既然村子里的事告一段落,您和二婶带着小弟跟我回家住一阵呗。”
章壁终于跟上了章停的思路,对他爸妈撒娇:“去呗去呗,你们不去我自己不敢去,大伯去年来就说让你们带我去玩,这都一年了。明年暑假就放几天,今年不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上了。”
二叔被哄高兴了,抿了一口小酒,痛快道:“行,去。”
二婶笑着给一个劲朝章停挤咕眉眼的儿子夹块排骨:“去也得等家里这几个游客走了的,这几天都没顾上好好招待人家,不能半道再把人撵出去吧。”
章壁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收拾行李了:“他们都住好几天了,也快走了。”
二婶警告他:“你可别去问人家什么时候走,不许没礼貌。”
章壁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回屋去了。
一家人连带冯山其乐融融,唯有萧臣沉默不语。
章停在心里猛拍脑门,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他们都走了,萧臣去哪?
他敲敲萧臣面前的桌子,把这位闷着头给碗里的米饭相面的仁兄叫起来,问他有什么打算。
萧臣默默摇头,满眼无助。
冯山贼心不死,试探道:“你是不是被后山那帮人拐回来的?”
萧臣扬起脸,凝望后山方向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冯山一拍巴掌:“我说什么来着!”
章停心思微动,倒是没在饭桌上再问其他,只管给萧臣夹了些菜,催着他吃饭。
萧臣这才动筷子,吃相已经不是儒雅一个干巴巴的词能形容的了,夹饭精确到一筷子不超过五粒米。
冯山边看边晃脑袋:“真该让你去我们学校体验一把跟大一军训生抢饭。”
萧臣立马撂下碗筷,郑重地说:“我愿意的。”
冯山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
萧臣却不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小心紧紧盯着章停。
章停嘴里的饭差点咽气管里。
路边蹲一流浪的狮子,捡还是不捡……那都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