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宵复因为习武的缘故,呼吸极浅,也并未像他一般,因为车厢的大小有限卷着身体。他靠着车壁而坐,身体被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棉褥被子仅仅搭住了小腹。
“你不是要睡觉吗,看我做什么?”就在燕绪四处打量时,魏宵复闭目问道。
看你坐着睡觉明天怕是站不起身。燕绪当然不会将这话直说出口,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魏宵复睁开眼,那双碧穹色的双瞳似乎在夜里也如独狼一般发着淡淡的光芒。
“正常人睡觉时呼吸绵长,你的吸气间隔却是短促零乱,这是只有在思虑过重时才会出现,加之我自幼习武,感官较之常人更加敏锐,你的视线这般强烈,便是在黑夜中也不可小觑。”
燕绪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责怪自己对他防范太多,嘟囔着闭紧双目:“行了,我不看了,睡觉!”
魏宵复静静看着他翻过身,也随之合眼。
这一夜燕绪睡得并不安稳。
身下垫着的褥子对他而言有些薄,躺上去还是感觉硬邦邦的,加之车厢本就不大,他还惦记着留给了魏宵复一角,他蜷缩着也没太多的空间舒展,其实并不舒服。
翻来覆去了一夜,迷迷糊糊中他的后背有被什么东西抵住,温暖的触感由后背流向全身,他紊乱的呼吸总算平稳下来,在后半夜沉沉睡去。
……
清晨,燕绪被士兵嘈杂的说话声吵醒,马车上只留有他一人。
他带着半宿未睡好的眼底淤青下了车,绿绮迎上前为他倒出热水洗漱,服侍时见他精神萎靡禁不住担忧:“五皇子,你能坚持住吗?我们最少还要驱车七日才能到达魏国边境。”
“怎么还要那么久?”燕绪将清水吐掉,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
“魏国与燕国边境沿路都是三不管的荒凉地段,很多地段路面坎坷,马车不能行走需要绕行。其实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日夜兼程可以将时间缩短到四天的。太子怕你的身体坚持不住,便让我们夜里原地扎营。”绿绮解释道。
她回头看了眼魏宵复,又带着私心劝道:“五皇子,其实太子还是很为你着想的,何况将来他继承皇位定有一番作为,你……”她欲言又止,希望能让燕绪有所触动。
燕绪对她意有所指的称赞置若罔闻,只是轻轻一点头表示理解:“睡车里确实有些难受,不过也没办法。不过这也是好事,你们夜里都可以休息下,不用那么着急。”
绿绮见他对太子的付出似乎并不关心,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心急之下脱口而出:“五皇子,太子这般对你付出,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吗?”
付出?
燕绪缄默片刻道:“我不需要。”
他对绿绮轻笑,转身朝马车走去,只留下懒懒的尾音还在晨风中游荡:“不上路吗?”
绿绮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魏宵复从远处走来,在经过绿绮时,他脚步放缓,语气冷漠带着血腥的杀意:
“不要多管闲事!”
绿绮打了个寒颤,她自知这只是个警告,若她再对五皇子多言,怕是……不敢想象那让人遍体身寒的后果,她急急跟上主子的步伐。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赶路中度过。
燕绪渐渐习惯了在车厢中安睡,精神好了很多。魏宵复也遵守诺言,除了每日睡前的上药时间气氛有些难以言说,其余时刻待他并不过分亲昵。
绿绮跟变了个人似的安静许多,不再向燕绪劝说些奇怪的话,落得他清静。
每次停下马车休息进餐时,燕绪都会在附近寻找些乱七八糟的草叶加进食物中,吃的次数多了并未出现问题,魏宵复也不再关注,并没有留意他将药草碾碎混入了那盒活血化瘀的膏药中。
差不多了。
燕绪透过车窗看着屋外茫茫的荒原,不远处刚刚驶过一支商队。
带着冰凌的寒风挂过他的脸颊,绿绮掀开车帘报告道:“太子,大概还有三刻的时间便能到驿站了。进了驿站休息一晚,明天中午我们就能抵达郾城。”
郾城是魏国边城,地理位置相当于凉州。
魏宵复看向燕绪:“你一直念着身上不干净,到了驿站就没这个烦恼了。”
燕绪收回视线点点头,琉璃似的眸子里藏着弱小的火苗。
他知道,他的烦恼在这个夜晚会解决。至于魏宵复……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