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在死前试图为自己辩解，睁着如墨一般的黑色眼睛说了很多话。

她说，自己污染值才在700左右，还不到1000，根本没有超标。

她还说，自己本来没有想杀冯玉蓉，冯玉蓉怀疑她是持有者，先动了手，她只是为了自保。

云不趣都无动于衷。

金三明在旁边听着都想劝秦梦利索点。毕竟云三爷真不是什么人美心更美的善茬，说再多搁他眼里都是放屁。

直到最后，秦梦在致命的枪.下突然暴起反击，才被云不趣开枪击杀。

枪.声过后，一直没露面的何冲突然从警察局三楼冒出个头来，朝云不趣喊道：“兄弟，怎么犹豫这么久？及时杀掉污染值超标的玩家是大家的共识，毕竟他们并不能称之为‘人’了。”

曾经有过很多悲惨的事例。

玩家在本内污染值破限，立刻成为新的“恐怖”，与原“恐怖”叠加，直接把副本的难度系数往上翻多几级，大部分的下场都是血流成河、全军覆没。

当中最著名的事件便是[时钟停摆]。

——一个骇点值高达三千多的排行榜玩家在[时钟停摆]副本里意外破限，被污染同化成新的“恐怖”。他的骇点值直接转化成污染值叠加原副本，使得原本总污染值不超7100的七级副本污染值瞬间破万，一夜跃升成为十二级副本。

破万是个什么概念呢？

整个恐怖玫瑰世界，污染值破万的副本不过2个。而它们无一例外，全部都会照进现实、影响现实、屠戮现实。

衍生[时钟停摆]副本的原址，四族九会的人用坚硬的钢筋水泥将它方圆五里内全部封起，阻挡好奇的过路人进去送命。再用着岌岌可危的符术和阵法，不断减弱它对现实的影响。后边，大家统一对破万的副本起了个名字，称之为[无人之境]。

3个[无人之境]，只有[时钟停摆]是他们亲手造出来的。

为了试图封锁、哪怕是减弱这个副本，他们做了太多无谓的牺牲，然而都无济于事。所以“污染值超标，就地处理”，这是血泪教训，是用死亡堆砌达成的共识，是残忍的原则。

“我翻个案件的功夫，你们搞得这么大阵仗……牛逼啊兄弟们，”何冲在二楼一边竖着拇指，一边大吼着说，“污染值破限的典型特征就是‘双眼无白’，为了更多人的存活，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秦梦死得并不冤枉，我们做出的是正义的选择，正义不需犹豫——喂！”

云不趣没有理会何冲说的话，而是拔腿走向了林无善。

何冲一看没人搭理他，他“嘿”了一声，转身从楼梯往下跑。

此时人偶的两条腿已经卸下，在那疼得鬼哭狼嚎，尖锐的哭叫声挠得人心烦意乱。云不趣看了看断腿处的切口参差不齐，应该是直接硬生生撕扯下来。

再看林无善一身洁白如昔的白色衬衫，光风霁月的温和笑容，云不趣问：“你怎么弄下来的？”

“我什么都没做。”林无善道，“是它迷途知返，自己决定要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

说完林无善还十分和善地问人偶小雅：“我说的对吗？”

小雅额头傻愣愣地贴着日历纸，回忆起不受控制撕裂自己双腿的剧痛，它口齿不清，哭着说对。

林无善拍了拍它的头，继续说：“你以前最喜欢这个娃娃，这位哥哥特意给你带过来。你现在应该还是最喜欢它吧？”

小雅僵硬地转动着脑袋，把目光和云不趣手里那只脏兮兮的、破旧的娃娃对上。明明只是一对普通的玻璃珠子，这一刻却能够让人看出里面充满了惊惧害怕的情绪。

“喜欢。”它继续哭着说，在林无善的气息下瑟瑟发抖。

林无善：“那就自己抱过来。礼貌的孩子会记得说谢谢。”

那边何冲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在经过冯玉蓉尸体时，他目不斜视地跨过，朝林无善等人抱怨道：“我说话你们怎么不理我……”

金三明经历了刚才的实战训练，潜能得到了激发，人格得到了升华，精神得到全新的锤炼，一时之间头不低了胆子也不怯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点，社交恐惧症逐渐向社交牛逼症激化，他毫不客气地嘟哝：“因为你骗我们你是暴徒啊。”

甚至在不久之前，还曾背弃约定，想直接杀死“恐怖”来着。

“那我现在和你们摊牌，我实际身份限定是‘小人’。”何冲摊手，耸耸肩，好似“欺骗”并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道，“之前骗了你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是为了生存不是？不过现在请相信我，已经死了一个持有者，我的任务完成了。如今我和你们的目标那是绝对的一致，封锁恐怖，顺利出本。”

何冲指了指楼顶：“上面我都跑完了，有用的线索都翻了个遍，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你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再跑一趟。”

然而，依旧没有人搭理何冲的表态发言。

云不趣叫来金三明：“把你林先生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被点名的金三明原本是打算接何冲话头的，被云不趣这么一叫，便乖乖地过去，接过了林无善手里提着的断肢，安静老实地站在了一边。

人偶小雅在林无善和云不趣两人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把云不趣手中的娃娃抱了过去，愤恨地说了一句“谢谢”。

紧跟着，它那双诡异的、充满情绪的眼睛也跟着灰淡下来，肢干自然垂下，血迹干涸，肉眼可见地慢慢“退化”，在林无善手中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破碎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