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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浩挺纳闷:“你撞什么能撞这个位置?”

两组男生之间只隔了一个“与胯同宽”,苏燎知道俞宇都听到。他咧开一嘴白牙,故意大声说道:“那不是我儿子不懂事么!”

俞宇:“……”

他起来击掌时,下意识用了点力,一声清脆的“啪”格外响亮。以至于毛凯杰几近惊恐地看了俞宇一眼,脱口而出:“对不起,是我起得太慢了!”

俞宇黑着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毛凯杰连忙又道了一声歉。

俞宇实在不知道这“对不起连连看”怎么接,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友好一点:“……”

*

人倒霉起来,可能喝口水都塞牙。这边陆上训练开始半个小时之后,张艳明那边才接到电话,说省队老师今天突然有事,来不了了,得改天。毛凯杰垂下头,显然也是很失望。

喝水休息的时候,毛凯杰问俞宇:“你从国家二级到一级,大概花了多少时间?有老师指点吗?”

游泳与田径不同。游泳需要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标准,才能在考大学时走“高水平运动员”单招。毛凯杰与宋浩其实都是游泳童子功出身,小时候在游泳馆参加长训。步入初中后由于学业繁忙,两人半路放弃,如今二中自己有了游泳馆,都想把游泳再捡起来。

听王鹏蓬说,毛凯杰其实成绩不错,主要是性格有个致命伤——他一紧张就容易掉链子。别看他一个高高瘦瘦、肩宽臂长的大小伙子,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容易紧张。听说,毛同学一紧张,大考就会翻车,所以才想通过体育特长搏一搏,给高考上个“双保险”。

“二级到一级?”俞宇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大概是野生的。”

倒也不是故意“凡尔赛”。俞宇很小就评了二级,然后泳池里再没测过。等他长了几岁,身体发育了,成绩就稳稳当当在一级中上游。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变化到底花了多久。

毛凯杰看向俞宇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难得与同学聊闲话,俞宇又盘算起了他那点赚钱的小心思:“对了,那个,下下周六新水市珍珠滩海洋公园,有个公开水域五千米挑战赛,你感兴趣吗?”

“新水市?”毛凯杰显然没什么兴趣,但他也不太会拒绝别人,可怜巴巴地看着俞宇,最后憋红一张脸,“……对不起。”

俞宇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哥,你别整天‘对不起’了。”

毛凯杰:“好的,抱歉。”

俞宇:“……”

算了,队里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乐意参加,估计也凑不成三人的队伍。俞宇心想,还是放弃吧。

可就在这时,苏燎突然从后面走来,双手很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问了一句:“报名什么时候截止来着?”

俞宇:“?”

毛凯杰睁大眼看他:“燎哥也去吗?”

“去。那公园你们没去过吧,新建的,可漂亮了。”苏燎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神情诚恳而热切,“咱们最少需要三个人,现在还差一个。”

俞宇:“???”

原本已经瘫在垫子上的一团王鹏蓬突然“卷”了起,凑过脑袋:“三缺一?组的什么局?”

王鹏蓬那一大嗓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燎清了清嗓子,顺着话头,做了一个简单介绍。王鹏蓬听到“五千米”三个字,就又躺了回去,双手扣在肚子上,一脸安详:“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快乐肥宅周末,谢谢。”

毛凯杰忍不住小声嘀咕:“你怎么就想到跑这么远去参加比赛?这比赛又没用。”

苏燎胳膊肘一勾俞宇脖子,难得卡了壳:“呃——”

俞宇:“……”

苏燎清了清嗓子,发表了一段即兴演讲。他从多角度分析了参加比赛这个决定——

从个人层面上讲,公开海域挑战五千米,是一次通过游泳来探索“自我如何联结自然”的机会;从团队层面上讲,二中泳队建立的意义在于带动青少年对游泳的热爱,身为游泳队成员,大家应该积极参加游泳比赛,打开校队知名度;再从国家政策上讲,珍珠滩海滨公园是宁港亚运会帆船项目、公开水域项目的赛场,作为一个宁港人,参加这次五千米挑战,便是对亚运会的支持。

俞宇:“……”

讲到最后,张艳明都给感动了,直接大手一挥:“之前你们不是嚷嚷着要团建么?我看就珍珠滩公园一日游吧?那个游泳比赛不做要求,想下水下水,不想下水的,就当一块儿出去玩了。”

泳队众人:“……”

只见王鹏蓬同学垂死病中惊坐起,再次支棱起来。他举起自己肥嘟嘟的小手:“出去玩?你们缺车吗?我可以让我家司机把拉咱们一块儿拉过去,小陈叔叔还是持证监护人!”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峰回路转,俞宇有点懵。

*

训练结束,更衣室。

俞宇瞄了苏燎好几眼,其实他很想说一句谢谢,却又碍于下午的事,不知如何开口。

“干嘛啊,”苏燎一抬眼皮,“我发现你这人,好像很喜欢在换衣服的时候偷看我。”

俞宇飞速地别过头,显得欲盖弥彰。

苏燎蓦得笑了:“俞宇,咱俩就都坦诚点呗?”

俞宇心说好吧,硬着头皮,一句“谢谢”刚涌到唇边,却见苏燎以一个颇为“妖娆”的姿势靠在了更衣柜上,指了指自己的脸:“是人好看,还是腹肌好看?”

俞宇:“…………”那句谢谢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行,这么盯着人家不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俞宇只好指了指对方胸口那道白纹:“我不是老偷看你——我就是在想,这是什么?”

苏燎低头瞄了眼自己胸口,沉默片刻后答道:“胎记啊。”

俞宇闷闷地“哦”了一声,心说这胎记长得还挺整齐。

苏燎又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就在那一瞬间,俞宇突然觉得——苏燎没说出口的“对不起”,与自己一直说不出口的“谢谢”——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回家路上,俞宇再次路过那个校园宣传栏。

他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一张花里胡哨的海报上。

沙雕社?什么沙雕玩意。俞宇揭下海报的胶带,让游泳俱乐部招新广告露出了它平平无奇的标题。

宣传栏上的海报太多,无论他怎么挪位置,终归得挡住某一家社团的招新文案。俞宇左右瞄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悄悄地把沙雕社海报贴到了附近的垃圾桶上——还是红色那种有害垃圾。

干完坏事,俞某人做贼似的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