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秦徽若刚坐好,那位妇人就想拉着孩子过来,被蕉月拦住了。
“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在这儿说。”蕉月满脸不悦瞪着她们,“有没有规矩了?我们g——姑娘是你能冲撞的吗?”
方才气死她了。她好心拽了下那孩子,那位妇人竟然冲过来……好在没事,若是惊扰了姑娘,她玩死难辞其咎。
那妇人呐呐停步。
秦徽若挑了挑眉。蕉月这么早就有那股泼辣劲儿了啊……
扎着双丫髻的蕉月犹自叭叭:“还有,我们姑娘问你什么事,不要再说什么买人的话,你不说事,谁知道你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谁敢买个不干不净的人?”
那名妇人似乎吓了一跳,急忙又跪了下来:“没有没有,我们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漂亮姐姐!”她身边那名小孩却突然叫起来,“你是买我的萝卜和菜的漂亮姐姐!”
秦徽若循声望过去,对上小孩那双红肿的眼睛,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眼熟。
蕉月估计看出来了,跟着回头看她,小声道:“看起来像。”
退红也跟着点头:“应当没错。”
秦徽若便道:“让她们过来说说话吧。”
“是。”蕉月没有二话,挪开身子,让母子二人上前,等她们离秦徽若还有四五步时,又把人拦下,“这里说就行了,声儿大点,别哼唧哼唧的让人听不清。”
“是是。”那妇人连连点头,拉着小孩再次跪下。
蕉月虎视眈眈地看着:“跟我们姑娘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退红看得直乐,朝秦徽若低声道:“这小丫头怪好玩的。”
秦徽若也抿嘴笑了会儿,直到听到妇人的话,笑容一敛,坐直身体,打断她的话,问:“你说,那几个人是谁家的?”
妇人顿了顿,小声重复道:“那是国舅家的家仆。”
国舅,也即是威远侯,是已故皇后的兄长。
退红看了眼秦徽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秦徽若没注意,只蹙眉问妇人:“国舅爷的家仆,为何会为难你一普通妇人?”
许是求救无门,妇人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原委道来。
侯爷母亲自打先皇后病逝后,便信了佛。每逢先皇后忌日冥寿,还有各种佛家节日,都要到金山寺礼佛小住。?
山里清净是清净,可不是自己家,许多东西自然没法倒腾。若是一次两次便罢了,住的时日多了,便不方便了。尤其这两年,侯爷夫人身体渐弱,住在寺庙里总是不舒坦。
侯爷是个孝顺性子,母亲不舒坦,那就想办法让她舒坦呗。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金山寺附近盖个院子、布置得舒舒服服的。
这样一来,挨着金山寺的板桥村,自然就进了他的眼。
可板桥村挨着金山寺,有田有地,能给金山寺供蔬菜瓜果,偶尔还能给过往香客卖点东西,日子别提多滋润,哪里愿意将田地让出去?
侯爷若是强买,也是能买下,但他这人要脸,就作罢了。
但他身为侯爷,有的是下人揣度上意。
于是,打去年起,板桥村突然开始多了许多税费名目,隔三岔五的,便有小吏拿着官印过来收钱收粮。
板桥村再怎么富庶,也只是普通老百姓,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一来二去的,刘寡妇,也即是面前的妇人,她先撑不住了。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丈夫去年才因为打猎没了,她又还年轻,大伙也不敢太过明着帮忙,她一个人苦哈哈地拉扯着半大的孩子,还要应付如此多的税费,哪里付得起?故而每回只能委委屈屈地打个欠条。
没想到这帮人得寸进尺,竟然拿着这些欠条来要田地,刘寡妇就靠那几亩地过日子,哪里肯防守,殊不知这些人竟然要掳走她女儿,卖去那烟花之地……
秦徽若愣了下,看向那名半大孩子:“你是女娃?”
小孩抽了抽鼻子:“嗯。我娘生病了,我要去收菜卖菜,装男孩子比较方便。”
秦徽若仔细打量她,发现这孩子确实长得精巧,怪不得那帮狗东西要下手。她暗叹了口气,随口问:“几岁了?”
“十一岁了。”
刘寡妇啜泣:“求求姑娘大发慈悲,把我儿带走吧。”
秦徽若摇头:“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此事就不是你的错,这负债也算不到你头上……既然没负债,为何要卖掉亲生骨肉?”
刘寡妇搂住孩子,哭道:“我也不想,我就这么一个骨肉亲人了……”
秦徽若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