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反——如果跳的格外差劲,那无疑会弄巧成拙,不仅赢不到好感,反而会让人嘲笑自不量力。
叶盈倒不是认为自己能和贺西洲一决高下。只是过去几天,他时常和对方站在一起练舞,久而久之已形成了习惯,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压力。
何况,他如今的成果有一半都来自贺西洲,既然是最终检验,那么不仅是导师和观众,他也想交给贺西洲一份答卷。
贺西洲见男生走上台来在自己身侧站定,眼里沁出一丝笑意,说的话却有点欠:“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啊。”
叶盈没笑,很认真的回答:“好。”
第八组人齐后,考核开始。
考核时节目组没有提供主题曲伴奏,所有学员都是清唱,因此能更清楚的看出每个人的vocal水平。当叶盈第一句唱出来时,现场许多人精神都是微微一震。
他的音色实在是太漂亮了。
干净,清亮,透彻,像玻璃杯里叮铃碰撞的碎冰,毫不费力的捕获了人们的耳朵,继而从心底激起一股颤栗的愉悦感。
许多学员不得不再次肯定叶盈的vocal实力,在这方面他和贺西洲比都毫不逊色。
可惜舞蹈方面就只有被碾压的份了。许多人暗暗想。
可慢慢地,他们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脸上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觉得叶盈跳的……好像不差?”
“何止不差?他跳的很厉害好吗!我甚至觉得……”
似乎觉得后面的话太过荒谬,那学员咽了咽唾沫,把声音吞下去了。
可许多学员心底都隐隐冒出同一个想法。
说叶盈和贺西洲跳的不相上下倒不至于,但客观来说,叶盈的表现并不比贺西洲逊色多少!甚至如果不仔细观察细节的话,那两人的动作节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复制粘贴!
这……这怎么可能!?
评委席上,樊乐一脸惊奇:“他不是不会跳舞来着?练习第一天我去B班看过,他那时的确一窍不通,不是装的。”
裴长煦笑说:“我也很震惊。我第三天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跳的很好了,可今天明显更上一层楼。小朋友很努力啊。”
罗紫藤悠悠道:“节目组捡到宝了。”
台上的叶盈听不到旁人对他的评价,他心无旁骛地跳着每一个动作,那些动作已经在五天时间里被他重复了数百遍,甚至吃饭时、洗漱时、睡觉前都会在脑海中不停的演练。
当一个动作熟悉到近乎刻在肢体记忆里,想忘记它是很难的,想出现失误也并不容易。抬腿变步,背手转身,叶盈从面对评委席变成面对众学员。几秒的间隙里,他看见了许多人脸上许多不同的表情——惊愕的、复杂的、羡慕的、佩服的,还有发自内心替他感到开心喜悦的。
许琼枝兴奋的在原地一直蹦,不时扯着秋爽的手臂用力摇晃,秋爽袖子被扯皱也顾不上管,眼含笑意看着他,在目光对视时给他伸手狠狠比了个大拇指。B班的男生们也一个个兴奋不已,与有荣焉,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嚎“叶哥牛逼”。
叶盈在这一刻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仿佛一直缚在身上的壳子悄然裂开了几条缝隙,一道暖流从细缝里狡黠地渗透进来,融化了某些畏缩、踟蹰和犹疑。
裴导师说他应该多笑一笑,贺西洲也反复叮嘱他加强表情管理。叶盈一直觉得做到这个要求很难,就算跳舞时能记得保持微笑,那笑容多半也是勉强虚伪的,像一个强行套上去的僵硬面具,不仅不会增添美感,反而会将内心的卑懦暴露无遗。
可现在,此时此刻,他看着台下那些亮闪闪的带着暖意的眼睛,却觉得如果不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男生的笑容被摄像头捕捉到了,也被许多人看到了。
他们很难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样的感受——像眼前的景色突然变的开阔明亮,面前轻轻吹过一阵湿润微凉的海风,薄荷绿叶清新的气息在风中弥散,几只白鸽携着信件,信封上缀着淡黄色的小雏菊,是满含期待寄往某处的一封青春期情书。
一切少年时令人心动的景象,都在此刻乍然浮现。
台下,明月臣推了推眼镜,微微笑了:“他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只是本人还没发现。”
李敬斐不置可否,只道:“他还能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