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瑜点头,“既然你开口,那就算了。”便示意钟梵让开。
老臣离开前,复杂地看了灵姬一眼。灵姬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也不敢直面底下诸多臣子的目光。
被关在掬翠宫这么久,她早忘了贵为公主是什么滋味。
她原该是长兴帝身边的监国公主,不应是褚行瑜的掌中人。
席上自是一片觥筹交错,然而因为刚才的小风波,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褚行瑜便提议:“本王看诸位兴致不高,不如让陛下舞剑,为诸位助助兴?”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清醒了。
灵姬本来在神游天外,意识到褚行瑜说了什么时,顿时浑身发抖。
她想求褚行瑜不要逼楚恂,然而褚行瑜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褚行瑜微笑着对她摇头,又扣紧了她的腰。灵姬吃痛,又望着楚恂摇头,目光中似有恳求之意,死水似的眸中再次泛起粼粼波光。
往日里褚行瑜都是在暗处给他难堪,不会拿到台面上。外人虽有耳闻,终归只是耳闻罢了。
现在,褚行瑜却要当着几乎所有朝臣的面打他的脸!
这一耳光下来,阿恂还有何脸面去争皇位,又有何脸面去澧州当知恩侯苟活!
满殿静默,无人敢言。
只是渐渐地,越来越多朝臣将目光投向楚恂,想看他作何反应。
灵姬顿时泪流满面。
良禽择木而栖。褚行瑜是要将他连根斫去,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顶着密密麻麻的目光,楚恂闭了闭眼,忽然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王叔有命,朕岂敢不从?”
话音刚落,灵姬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
楚恂提剑上前,仿佛没听见殿中稀疏的叹息,似是无意地问褚行瑜:“王叔让我舞剑,就不怕刀剑无眼?”
殿中刚刚松弛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褚行瑜似笑非笑:“本王从小便在刀枪中打滚,陛下手里的剑,恐怕还伤不到本王。”
楚恂点头,再不多说,剑如游龙般惊空腾起,仿佛盛着满殿烛光,再倾泻出去,入眼是一片雪亮。
灵姬痴痴地看着,泪水亦不知不觉中停了。
幼时她催着楚恂练剑,他偏就不练,想方设法躲着她。直至先帝驾崩那年,他的剑法仍然有些笨拙,远不如今日这般流畅且矫健。
他或许是在澧州吃了不少苦头,才磨炼出这般剑法。
这才是她的阿恂。
她的注视让褚行瑜十分不满。
他便捏着灵姬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
“有什么好看的?下回本王给你舞剑,比这个好看多了。”
灵姬应声,仍然忍不住往楚恂那边看,态度极为敷衍。褚行瑜虽然不高兴,却舍不得当着众人的面凶她,只得由她去。
或许是剑法过于精彩,原已死心的几个臣子再度激动起来。楚恂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硬是坚持舞完一套剑法,这才停下。
但是剑锋指地,没急着入鞘。
众人以为他累了,可有人已觉察出不对,悄悄往后挪了挪,像是不想被剑锋伤到。
褚行瑜亦有所发觉,却只是让灵姬往后坐,自己反而往前倾。
“陛下?”
他唤道。
楚恂静静地看着他,缓缓抬起长剑,直指上首,剑尖正对褚行瑜面门。
褚行瑜笑了笑,“陛下怕是舞剑太累,神智昏聩?怎么用剑指着本王?”
殿外已有侍卫握住了剑柄。楚恂也跟着笑,剑锋再度下垂。
褚行瑜颔首。
是个识时务的人。只可惜,他只能到这里了。
然而下一刻,楚恂忽然抬起了左手,正对着褚行瑜。
看见楚恂掌中精巧的弩,褚行瑜微微皱眉,看向门外的侍卫。
竟然让他随身带弩进殿,手下人是时候整治一下了。
他看着弩|箭上幽幽蓝光,嗤笑:“你该不会以为这支小箭就能伤到本王?”
楚恂笑道:“自是比不过你军功卓著、从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心狠手辣,但伤不到你?朕看未必。”
话音刚落,他忽然调转方向,将弩|箭对准了灵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