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四十年后穿过来的,知道明年就会闹饥荒,手里没钱那可不行,于是便占着老俩口对老来女的溺爱,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田二秀蹑手蹑脚地贴在门上听了会儿,被小姑子气得够呛,转头和自家男人叨叨:“我看,那五十咱们也不给吧?钱又不是刮大风吹来的,就这事来说,还是得和老三两口子站在统一战线上。”
顾永旺深吸了口旱烟,没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田二秀推了他一把。
“说啥?你以为我想给?真要这么说,妈还不得撕了咱儿?”顾永旺敲了敲烟斗,不耐烦地说。
“哎呀,反正我不想给!”田二秀破罐子破摔道。
顾永旺嗤笑一声,露出老谋深算地表情:“急啥?我们不当这个出头鸟就行,让老三媳妇儿去闹,他们不给,我们也不给,公平起见嘛!”
“行啊,可真有你的!花花肠子就是多!”田二秀佩服地夸道。
“胡说,我这叫智慧。”顾永旺老神在在,十分得意地说:“要不然当年能得到这拖拉机培训名额?能让老三家交出一半钱粮?能让他们帮着……”
说到这儿,他用力咳了咳,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小雪说,今年我一定会怀上儿子。”田二秀没多想,反而有些羞涩地说起这个。
“都多大年纪了,想这些。”顾永旺似乎不是很热衷,见妻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便不耐地说:“行行行,来吧,能不能怀上看你自己!”
……
陈月英哪里能想到,妯娌间的一场关于儿子的争论,会让顾永旺青天丨白丨日的辛勤耕耘播种呢?
下工回家后,她神清气爽地喝了一大口水,拉着丈夫讨论小闺女今天有多棒,如何完美继承自己的能言善辩和大胆豪爽。
“是挺大胆,也挺豪爽。”顾永顺幽幽地看着妻子,意有所指。
陈月英脸渐渐红了,直到小儿子叽哩哇啦叫着跑进来,才狠狠嗔了丈夫了一眼。
“爸,妈,我今天跟姐姐去山上割猪草了!”顾红志挺着胸膛,骄傲得很。
而且,魔鬼姐姐还奖励了他五颗奶糖,真香!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夫妻俩儿毫不吝啬的夸奖,把顾红志乐得发誓以后要当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顾夭夭放下竹篓,走进来大咧咧往竹椅上咸鱼躺,躺了会儿她突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悍妇娘:“妈,我今天在村口告示牌那看到一个通知。”
“啥好事啊,把你高兴的。”陈月英走过去,给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好笑道。
“当然是好事!通知上说,过两天县里有工作组下乡开展科学生育的活动,还要请乡亲父老去晒谷场听课。最重要的是,要开办一个新法接生培训班,只招女学员!”
陈月英不理解闺女的激动,只好敷衍地说:“那挺好,到时候喊上你大哥和嫂子一起去听听。”
“妈,这多好一个机会啊,你要是报名参加接生培训班,等结业了,你就是新时代接生员,不用经常下田干活,还有红包谢礼,多体面的工作!”
顾夭夭极尽蛊惑之能,其实是希望悍妇娘自己能有一技之长,毕竟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二十多年。而这个时代,无论环境怎么变,接生员这个饭碗是绝不会丢的,甚至随着经验的增长,会越来越吃香。
“可是,我又不懂这些,去给人接生不是害人家嘛!”陈月英摆手,皱着眉头拒绝。
“瞧您说的,当初我爸和大爹懂怎么开拖拉机吗?还不是得去培训班学习之后,才能掌握驾驶技巧。”顾夭夭严肃着小脸,特别认真地分析。
对这话,顾永顺深以为然,便顺着闺女的话说:“是这个道理,会计要学习记账,农民要学习种田,医生要学习救人,接生员自然也要学习,没有谁生来就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陈月英犹豫半天,被两双相似的眼睛看着,她无奈一笑,“到时候看,好吧。”
顾夭夭知道这事急不来,倒也没催,只是悄咪咪给愚孝爹竖起大拇指。
顾永顺一愣,嘴角扬起老高,闺女刚刚夸他了!
“那个,我也能报名参加吗?”一旁听了好久的顾红秀,小心翼翼伸出头,问道。
“不行,你一个才十五岁多的小姑娘,怎么能接触这个?”陈月英严厉反驳,丝毫没有商量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