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烜垂眸捻着支笔画一幅远山含黛图,神情漠然。
常旭继续道:“正如王爷所料,近些日子给大理寺下绊子施压的人不少……”
不过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周正,人如其名,是个再刚正不阿不过的人。任多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周正自始至终的态度都是——奉旨查案,无能为力。
“还有……”
常旭道:“有人暗地里保下了柳少全,一时查不到他与此案有关的确凿证据,周寺卿问,可要继续往深里查?”
“不必。”楚烜换了支细毫,蘸墨落笔,“此人还有些用。”
有些人保下了未必是好事,柳少全这个兵部侍郎,身上的干系可不少。
常旭点头应“是”,又听楚烜问:“太子的病好了?”
“还未痊愈,不过已无大碍。”
楚烜略微颔首,没再说话。
常旭拱手退下,刚出了书房就见薛妙撑着伞从拐角转了过来,他驻足顿首,“王妃。”
书房里,楚烜挥墨的手忽然一抖,好好一幅远山含黛图多了一个豆大的墨点。
扎眼。
楚烜凝视墨点,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稍加几笔,将墨点转为顽石。
顽石初成,书房门被敲响,楚烜刚道了个“进”字,薛妙已推门进来,身后跟了个拎着偌大食盒的丫鬟。
薛妙一脚迈进书房,抬眼看见楚烜,脸上蓦然笑开,“王爷早。”
不等楚烜说话,她已然上前,接了拂冬手上的食盒,放到下首她用来习字的案上,“我来陪您用早食。”
薛妙今日穿了件海棠红齐胸襦裙,弯腰去揭食盒盖子的时候,有些东西便藏不住了。
楚烜不经意望去,叫一片雪白晃了个正着,但见沟壑深深,峰峦相连……
薛妙虽瘦,身姿却玲珑有致,细腰盈盈一束,更衬得山峦重叠。
梦中的一幕幕忽然在楚烜脑海中掠过,少女的肌肤触之满手腻滑,腰肢纤细,身上无一处不软……
“啪”地一声突响,薛妙懵然望去,就见楚烜手上攥着的细毫已成了两半,笔尖的墨将他病白的手染黑了大片。
薛妙缓缓扎了两下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您……怎么了?”
楚烜身子猛地一僵,压□□内飞速窜起的异样,清咳一声,神情紧绷,“无事。”
“哦……”薛妙看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所说的“无事”,但一时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了,低头将食盒里的粥和菜依次捧了出来,在案上摆好,招呼楚烜,“趁热吃吧。”
楚烜绕过长案,正要上前,瞥见手上的墨迹,脚步稍顿,“你先吃。”
薛妙自然知道他是要去洗手,但外面雨下得急,还刮着斜风,她一路过来裙摆都湿了,她本想说让他不要跑这一趟,打湿帕子擦一擦算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楚烜已大步出了书房。
脚步仓皇,薛妙看着他的背景,竟看出了几分狼狈而逃?
“这究竟是怎么了?”薛妙左思右想,想不通,疑惑着问拂冬。
拂冬……
拂冬看着薛妙,目光极隐晦地从她饱满的某处扫过,神情麻木道:“约莫……约莫是因为您今日穿了这件衣裳吧。”
薛妙低头打量自个儿,除了觉得裙摆湿得有些明显,颜色稍亮外,也瞧不出什么其他的,她奇怪地看了拂冬一眼,道:“这衣裳怎么了?哪里不妥当?”
对于她这时而灵敏叫人惊叹时而迟钝叫人扼腕的样子,拂冬已然习惯,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没有不妥当,很美。”
这让她怎么说实话?若王妃自个儿发觉了,那是他们夫妻的情趣,若王妃没发觉,从她的口里说出来……拂冬在心里暗暗打了个机灵,怎么想都会显得王爷肤浅又好色……
楚烜也不知去哪儿洗手了,过了约莫半柱香才回来,还换了身衣服。
他刚一进门,拂冬看到他身上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衣裳,猛地提了口气,飞快低下头,心里却已惊涛拍岸,万丈浪拍千丈浪……
薛妙却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和她一样衣服被雨打湿,只掠了他新换的袍衫一眼,招呼楚烜坐下。
她摸了摸粥碗,略带埋怨地低声嘟哝:“王爷怎么去了久?知道的明白您是去洗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去做旁的什么事了……”
楚烜从她手里分过一双筷子,闻言动作一僵,险些让这双筷子也折在手里。
他僵硬着拢了筷子,目不斜视直盯着面前的菜,声音中透着几不可闻的紧绷,“我自然是去洗手,王妃以为我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