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在摩天轮顶端看烟花大抵是件非常浪漫的事。
在烟花绽放之前从容地点上一根香烟,看看玻璃外下沉的夕阳,然后眼一闭,就成为许多人记住的英雄,这就更浪漫了。
年仅二十六岁的松田警官靠在摩天轮的舱房里,盘膝坐着,唇齿间咬着根还才燃烧到一半的香烟,手里握着的手机上显示着“消息已发送”。
他哼笑了一声,最后也没舍得闭上眼,视线里最后一秒是灿烂到让人想笑又想哭的光芒。
英雄要么死在温柔乡,要么死在战场上。
这辈子,姑且也算个英雄了。
他想。
只是终究没能替某个混蛋报仇,而自己大概也要成为那几个人口中的另一个混蛋了。
嘁,只是以后11月7日,大概要麻烦他们想到两个人了。
……
狭小的卧室里安稳地响着轻轻的呼吸声,片刻,那呼吸声一顿,变了节奏。
床上猛地坐起一个少年,长相像是高中生,脸上还带着茫然和震惊。
而那点茫然很快化作警惕,他环视四周,眉头紧紧地拧着,像是在怀疑发生了什么极其不科学的事件。
“什么玩意儿……”
松田阵平看着墙上杂七杂八地贴着的少年漫和拳击选手的海报,书桌上摞得高高的警察学校备考资料,自己身上色彩明亮的假面超人的睡衣……
以及,床头日历上不能更显眼的年月日。
“八年前……”
松田阵平喃喃。
他将信将疑地下床,活动了下身体。
嗯,不是错觉,变矮了,还变弱了。
松田警官捏了捏自己还有点软肉的手臂,面露嫌弃。
他循着身体的本能走进洗手间,直面自己年轻时候的脸——
同八年后的他差别并不是那么大,只是更张扬更嚣张更锋芒毕露一点。
镜子里的少年人稍显青涩的面容已经有了日后痞而帅气的轮廓,一头蓬蓬的卷毛乱糟糟地炸着,从脖颈到肩膀都还显得有些单薄,许是因为还在抽条,下巴瘦得尖尖的,两颊只有一点还没消下去的婴儿肥。
的确是张纯然的少年脸。
警官先生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然后揉了又揉,戳了又戳,甚至还狠狠压了压自己的鼻子。
“没整容……”
他轻轻嘀咕。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一瞬间的剧痛也不会出错,哪怕他真的命大从那场爆炸里活了下来,也决计不可能是这副毫无损伤的模样,更不可能身体还缩水了。
所以……
他真的回到八年前了?
这一消息简直像个无法理解也无法拆除的炸弹,松田阵平这辈子也无法得到答案。
他被这消息一炸,下一秒反应过来,几乎有些颤抖地跑回床边,从被窝里摸出手机,闭了闭眼,然后打开。
他的手指都有些抽搐,他拨出一个熟悉得不行的号码。
“嘟——嘟——嘟——”
“咔哒。”
“摩西摩西——小阵平?”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含着几分轻佻的甜蜜,语气愉悦,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是真的。
松田阵平忽然就愿意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
他咧嘴露出个像是在哭一样的笑容,然后平复了呼吸,道:“……萩?”
手机里传来那家伙充满活力的声音,还隐隐约约听得到有不少女孩子的说话声。
“怎么了,小阵平?”
听声音都能想象那张轻佻又多情的脸上是怎样调侃的笑容:“难不成你改变主意了?突然想来参加联谊了吗?”
哈……这家伙,这会又在哪个联谊还是交流会勾搭女生吧?真是一,模,一,样啊!
“你够了,萩,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松田阵平熟练地回怼,眼睛亮亮的,嘴角全是笑:“行了,我打错电话了,拜。”
“哎哎哎哎——等等啦!”
某个家伙突然一惊一乍地叫住:“小阵平!之前预约的体检就在今天了,到时候咱们直接在米花第一综合医院门口间见啦,你可别忘了。”
萩原研二对别人说话总是绅士礼貌甚至故作成熟,可在幼驯染面前,他习惯性地带了点软绵绵的口音,他似是而非地抱怨着:“小阵平你看看你,人家都早早的分化了,你呢,可倒好,十八岁了才有一点分化趋势,幸好赶在警校考试前分化完了,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体检……通知?
松田阵平挂断电话的动作顿住,略微茫然地回想了下。
啊……八年前的事实在记不太清楚了,算了算了,先应下来吧。
他一边伸手顺了顺自然卷的头发,一边含糊地回答:“嗯嗯嗯,知道了——”
“小阵平可别迟到呐,那就下午见啦!”
挂断电话后,松田阵平发了一会呆。
然后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拍了拍:“清醒一点松田阵平!这是真的!你没在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本着警察的职业习惯,开始搜查自己的房间。
大概半个小时后,松田阵平双手撑着床懒懒地坐在床尾。
“总的来说——和记忆里八年前的自己也没多大区别嘛。”
一边随口说着,他一边拿着本漫画书翻看起来:“不过自己看漫画的口味不一直是热血王道的少年漫吗?这是……恋爱漫画?”
“《身为omega的我征服了所有alpha》,这是什么新颖的设定吗?”
松田阵平揉了揉眼睛,大致看了看:“嘁,就是类似于男生女生嘛,不过……这个主角怎么……有点眼熟?”
他盯着男主角的卷毛和墨镜,沉思。
又看了看女主角的齐肩黑发和下垂的狐狸眼。
“错觉吧……”
他小声嘀咕,最后翻到扉页,看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高三B组野崎梅太郎赠松田阵平——毕业快乐,祝松田君早日分化!”。
“什么玩意……”
是他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了吗?
还有,以前高中他有个同学叫野崎梅太郎的吗?
“漫画作者……梦野咲子,没听说过……”
他把书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