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主不觉得她看着太小了?”
苏犀玉的确不是十七岁,要不是婚书上的生辰八字算出她今年十五,陈译禾还当她只有十三四岁。
他先前觉得这姑娘可能是挑食,营养不良才发育得慢了些,现在听惠清的意思似乎另有玄机,道:“是小了点。”
惠清大师道:“我早年流浪北方时,见过一众奇怪的药,于人体无碍,只是……”
他停顿了下,嘴里碎碎地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道:“只是服药的人会停止生长。”
陈译禾心倏然一沉,声音低了些问道:“北方哪里?”
惠清大师行走过很多地方,时间又过去太久,只记得是在北方雪山附近,具体哪里就记不清了。
他安抚了下陈译禾,道:“按少夫人是意思,她只服用了两三年,现在已经停药,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影响。”
“难怪你说要我帮你做事,原来是自己枕边人出了问题。”舫净趁机又开始语言攻击,“你夫人不是说那药是她娘给的吗,还能是她娘想害她不成?”
陈译禾也觉得奇怪,却不想把自己家的事情与外人道,便问:“你去过苏家,就没探听到什么消息?”
“我是飞贼又不是长舌鬼,偷听人家家事做什么。”
舫净想也不想就反驳了回去,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神色一顿,道:“不过他们家是挺奇怪的,大小姐的聘礼无人看管,被偷了也不报官……”
他越说想起的就越多,又道:“那个苏大人也怪怪的,虽然不苟言笑,不过对苏夫人挺温和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夫人好像很怕他的样子。苏大少爷也是,整天苦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死了人。”
“还有一个二小姐……”他看了眼陈译禾,幸灾乐祸道,“这二小姐看上去可比你家那个大小姐正常多了,最起码是个大姑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背着个包袱想要翻墙走,可惜被人拦住了。”
说着又问陈译禾:“你不是他们家姑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译禾知道的还不如舫净知道的多,也没回他,把苏家这些事情暗暗记在心里,又跟惠清确认了苏犀玉真的没什么事了,这才回了陈府。
他回去时已经是午后了,钱满袖刚好屋里出来,身后的丫鬟手中还端着带着黑色汤汁的药碗。
一见陈译禾,她道:“月牙儿刚喝了药睡下,你可别去吵她了,让她好好养病。”
陈译禾点头跟着她走了两步,她又问:“把大师送回去了?这回没得罪大师吧?”
“没有。”
这一问一答得很顺利,可钱满袖却觉得不对劲,驻足看着他道:“这是怎么了?谁让你不痛快了?”
“我哪里不痛快了?”陈译禾反问。
“你还想瞒着我?”钱满袖睨了他一眼道,“哪回问你话你不是东拉西扯没个正经,只有情绪不好时才会这么乖巧,还耷拉着个脸,娘还能不知道你?”
陈译禾还的确有这个习惯,他心里有事就不想说话,这是对着原身母亲态度还好一点,以前不高兴的时候是天王老子也不理。
“没什么。”他道。
钱满袖以前是庶女不受宠,但是嫁给陈金堂,小两口过得还不错,生了一儿一女后,家里忽然天降横财,之后再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就是自从两年前京城那一趟后就开始自卑了,自知粗鄙、不识字、没礼数、拖累女儿等等,就格外羡慕书香门第。
再加上自己儿子确实不成器,所以她对着苏犀玉就多照顾了些,现在见陈译禾这样,还以为是自己早上骂他几句把人骂伤心了,又开始哄。
“娘不是真的怪你,你可别放心上。”她挥退了丫鬟,拉着陈译禾边走边道,“娘是看人家小姑娘不容易,长得小小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娘要是不对她好一点,这也太可怜了。”
陈译禾听到这儿,才明白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她偏心苏犀玉吃醋了,顿时无语。
钱满袖仍深沉道:“你不是姑娘家,不知道姑娘家嫁人有多难,这要是嫁错了人,后半辈子就全完了。”
“当初我也是无亲无故一个人嫁给你爹的,本来以为你爹是个没出息的……”
“……好像真的没什么出息……”她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道,“嗨!我十六岁半嫁过来,跟你爹一起守着俩铺子,起早贪黑,可你爹从来不让我干重活……”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姑娘家的难处与陈金堂对她的好,最终要表达的意思是她还是偏心陈译禾的,但是姑娘家不容易,让陈译禾对苏犀玉好一点。
陈译禾:“嗯……”
他没什么耐心,但这会儿还是尽了做人家儿子的责任,乖乖地听钱满袖说了下去。
“你也要多体谅她知道吗?不能再欺负她了。人家出嫁前可是深闺里娇宠着的大小姐,父亲是殿前参政,母亲出自名门,兄长又是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嫁到咱们家都是委屈了她……”
她说个没完,陈译禾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道:这哪是什么娇养大小姐,别人不要的破布娃娃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