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真的确认在下是魂魄归位?”陈译禾声音压得很低,听着有几分压迫的意思。
他问完,房间里就静了下来,半晌无人说话。
沉寂了会儿,屋外忽地响起脚步声,人还未到门前,声音已经传来了:“大师,我们家又来拜谢大师了!”——是钱满袖。
房门未闭,钱满袖带着苏犀玉和丫鬟,到了门口一见陈译禾又笑了,道:“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呢,原来已经到了大师这里了。”
钱满袖说着转向惠清道:“小儿可有对大师不敬?他年纪小不会说话,还请大师多多见谅。”
“无妨。”惠清道。
“大师可还记得小儿?多亏了大师,我们禾儿如今真的好了!”钱满袖对惠清夸赞个不停,甚至想要给惠清立一尊金身,惠清连忙拒绝。
钱满袖来了,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临走时,陈译禾与寺庙门口的小和尚道:“近日咱们这里闹飞贼,贵寺身处城外远离人烟,要是遇上了恐怕不好摆脱,可需要我府中护卫前来帮忙?”
“多谢施主好意。”小和尚摇头道,“寺中人口众多,又有武僧在,不妨事的。”
陈译禾道:“那就好……说起来,惠清大师住处偏僻,该多注意些才是。”
小和尚道:“多谢施主提醒,主持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惠清师叔喜静,不愿让人靠近。”
“原来如此……”陈译禾朝小和尚回礼,然后翻身上了马。
*
寺庙停留半天,一行人身上都沾了香火味道,陈译禾不喜欢这味道,回了府里立马就要去洗漱更衣,被钱满袖拦住了。
“沾上香火气是福气,是佛祖保佑,洗什么啊!”
钱满袖死活不准他去洗,还押着他去帮陈金堂看账本。
别人家都是年末核账本,他们家倒好,也是年末开始核,但是核到来年三四月份了,才核完了一半。
主要是钱满袖不会,陈金堂也不灵光,不然先前怎么把家产败光的?
陈家夫妇俩和纪管家是一个意思,既然成亲了,也该接管家里生意了,硬是把陈译禾推进了书房。
陈译禾秉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受累,把苏犀玉也拽进去了。
这俩人都不会,被纪管家教了两遍,陈译禾还好,毕竟有那个基础,很快就能上手。
苏犀玉是完全没接触过,看得极慢,但她学的认真,到了晚上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路。
睡前陈译禾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确认苏犀玉身上也完全没了香火味才让她上了床。
今日出去这一趟,俩人都有些累,先前闹别扭的事情也忘了,躺平后各自酣睡。
夜间,陈译禾睡得正熟,小腿倏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这力气很大,直接把他小腿踹开,好巧不巧,左脚小拇指正好撞在了床柱棱角上。
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陈译禾低低地惨叫了一声瞬间清醒,手掌颤抖着开开合合,疼得说不出话来。
等他好不容易缓了一点,拉开了床幔借着光亮一看,苏犀玉一只脚正斜在他小腿上。
始作俑者还睡得香甜,陈译禾气坏了,又有一丝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你自己送上门的快感,一手虚按着她的腿保留证据,一边去推她。
“苏犀玉!”他喊了一嗓子,见苏犀玉没有反应,正要去掐她红润的脸颊,鼻尖蓦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味道,动作一下停住。
他鼻子皱了皱,又嗅了几下,闻出这正是明光寺的香火味道。
他很确信刚醒来时,床内并没有这味道,也就是说,这味道是他拉开床幔后从外面传进来的。
他不喜欢身上有异味,也不许身边的人身上有,更别提是房间里了,那这味道是怎么出现的?
夜间寂静,唯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响起,外面挂着的灯笼烛光透过纸窗照了进来,屋内一片昏暗朦胧。
陈译禾背对着半开着的床幔,思索间目光一低,看到一个影子缓缓映在了他膝边。
是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