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犹清好容易回过神来抬眼已经看不到那些欢声笑语的莺莺燕燕,全被辞柯半个身子遮得严实。
绣着花卉的绫罗很是服帖,因为动作而顺着香肩下滑一枚琉璃耳珰从粉嫩的耳垂落下在肩上打着滚映出半空天灯,流光溢彩。
“不好看。”叶犹清移开目光,轻轻答随后又蹙眉将她手臂攥住,“你来做何,还穿成这般?”
“我不穿成这样如何混进来呢。”辞柯似乎有些闷气将叶犹清吃剩的甜瓜扔回桌上。
“叶犹清,你难不成真打算应了旨意同这男人成亲?”辞柯说话时红唇张合,贝齿小巧而莹白。
“所以你是来提醒我的?”叶犹清有些诧异她又看了一眼正推开那些女子的卫衙内,奈何他一介文弱书生,一时难以招架硬是被淹没在了美人堆里。
辞柯身子微微后仰,将脸颊落入阴影,掩盖上面的红润。
“你帮我许多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男人可是出了名的放荡你瞧这些女子都是他往日会带上画舫的常客。”
“所以你将她们骗来,是为了证明给我看?”叶犹清忽然觉得十分好笑,说话间,含了盈盈笑意。
辞柯不言语了,低头擦着粘在指尖的甜瓜汤汁。
叶犹清从怀中拿出帕子,拉过她手来擦净,一时觉得别扭又一心为她好的女子很是可爱,笑意便也难以收回。
“你笑什么?”辞柯别着唇,透过纤长的睫毛抬眼看她,“你若不领情便算了。”
说罢她起身想走,奈何叶犹清还将她手攥着,便又坐回了原位。
“你放心,我知晓他品行。”叶犹清在她耳边说道,“但是皇帝的旨意,我如何能抗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成亲的。”
这时,卫衙内那边解释不清,终于发了怒,用力将身边一女子推倒在地,厉声道:“滚!”
几个女子见他是真的发火了,一时皆愣在了当场,面面相觑,一个拽一个起身。
卫衙内扶稳已经歪了的发冠,手忙脚乱抹平满是褶皱的衣袍:“你们寻错人了,还不快滚!”
“衙内可是不记得奴家,可是您说邀奴家今日来此。”被推倒在地的女子满眼泪花,被搀扶而起。
“何人识得你们,如今我未过门的妻子在此,几个风尘女人来捣什么乱,当心我送你们去见官!”卫衙内涨红了脸,将桌上一盏酒壶摔在了地上,登时四分五裂,一声脆响。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岸上观灯的百姓,远望着便是一片灯火蜂拥而来。
卫衙内被迫压低了声音:“说,何人假传了我的话!”
几个女子被吓得不敢言语,卫衙内扫视了船舱一圈,视线落在了辞柯身上。
“这女子好生眼熟”他大步而来,伸手要去抓辞柯的肩膀,谁料半路被另一只手格挡开。
再抬眼时,辞柯已经被叶犹清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连个发丝都看不见。
“卫衙内,闹剧结束了么?”叶犹清平视着他,冷冷道。
“清清,此事是个误会,想必是有人以我的名义陷害与我”
“哦,误会。”叶犹清颔首,头微微往一侧歪去,“可我瞧着她们对衙内很是熟悉,就算这次是误会,往日应该经常一同寻欢作乐吧?”
卫衙内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抓耳挠腮,最后道:“清清你放心,我此生只娶你一人为妻,你莫要因此动怒”
叶犹清一时无言,这男人竟自信至此,以为自己是为了他有别的女人而愤怒?
“按照齐国律法,不管你能纳多少妾室都只能娶一人为妻。”叶犹清淡淡道,随后勾唇,“我也并非不乐意,只是想感谢衙内,让我得见如此场景,也算是得了今晚唯一的一点乐子。”
“时辰不早了,你们继续,我告辞。”叶犹清笑眯眯道,随后拂去衣衫上的一点落灰,转身走出船舱。
临下船前,她没回头,只是将手伸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个温热的掌心塞进了她手里,贴在她身边,无视身后卫衙内的怒火,同她一起离去。
二人混进了夜晚赏灯的人群里,河边的寒意很快消失,被暖洋洋的灯火包裹,生出了薄汗。
“你不怕那卫衙内迁怒你?”叶犹清无奈道,那双手仍然紧紧攥着她,跟随在她身后,叶犹清却丝毫不排斥。
却有些想要靠得更近的冲动。
“反正你在,他不敢做什么。”辞柯声音飘忽,小心翼翼避开人群。
这话说得叶犹清生出奇妙的雀跃,她回头看辞柯,却发现辞柯竟一直在盯着她瞧。
那双眼眸顾盼生辉,撩人之至。
许是辞柯的穿着太过惹眼了,路边时不时有男子女子回首,那些眼神像是黏在辞柯身上似的,令人十分不喜。
叶犹清薄唇抿起,回身四顾,将手伸进人群中,像是拔出个推车的货郎来。
“姑娘要点什么?”那货郎想必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喜笑颜开道。
“这个。”叶犹清一眼便看见个雪白的毛皮披风,从怀里掏出银子买下,反手披在了辞柯身上。
女子被灯火印得红彤彤的脸颊露在外面,一副任由她打扮的模样,指着远处道:“叶犹清你瞧。”
抬头望去,又是成片天灯飞起,想必是今夜的最后一波,一时间如星辰下坠,漫天银河。
再低头,女子浅笑倾城,眉眼衬得天地都无颜色。
叶犹清还没见过她这般真心实意的笑容,带着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与朝气,带着独属于她的精灵一般的纯洁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