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一。
钱汀总喜欢拿这话堵住温绍民的嘴,温绍民也总那这句来作为吵架的收尾。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段过渡期后,只会是反反复复的爆发。
温从宜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两人挂在嘴边,好像她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因为她这个罪人,貌合神离的夫妻俩都在互相退让隐忍。
一百来平米的房子里,逼仄的空气快要让她窒息。
那天本来也该在一场争吵后归于平静,但温从宜不想继续这样粉饰太平了。她从椅子上下来,进了父母的卧房。
出来后,在两人还没平息的炮火尾声中丢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温绍民看着那双不属于自己的拖鞋愣住了。
而钱汀显然是懵逼中带着慌乱,这双拖鞋定性了她在婚姻里的背叛和过错。打起官司来,她可能一分钱都分不到。
“别为了一一了,你们离婚吧。”
从始至终,温从宜的情绪都很平静麻木。
或许因为这样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真正发生时,也没有特别惊心动魄的感受。
像是脑子里一根紧绷的弦,与其每日担心它什么时候断,不如由她亲手扯了。
温绍民是在酒吧认识钱汀的。
那时候他是个从小县城考上一本的大学生,而钱汀是个中学辍学出来的不良少女。
钱汀没读过多少书,但生得很美。
漂亮贫穷的女人在社会上总能得到更多关注,这些关注是否善意就很难说了。
两人在干柴烈火的年纪里有了奇妙的磁场吸引力,温绍民欣赏她的破碎泥泞,而钱汀贪恋这个穷小子的满腔爱意。
他们结婚生育都太过理所当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或许这对夫妻是相爱过的,可是谁爱得多谁爱得少已经不重要,这样的爱情总会被生活摧残得所剩无几。
钱汀的初恋来找她叙旧情成了这段婚姻破裂的导火线。
她是个极度爱美自私的女人,又才三十几岁,风韵犹存。这段忙碌疲乏的婚姻持续了近十几年,于她而言早就没有了激情。
起初钱汀也不愿意离婚,她虽然整天把这话挂在嘴上,但她十几年来没出去挣过一分钱,早就过惯了平民里的贵族日子。
结果初恋男友那边打来一个电话,人走得非常快,连钱也没要。
温绍民在家颓废了整整一礼拜,整日喝酒睡觉,连班也不去上了。
温从宜本来想安慰安慰他,至少给您戴绿帽的那位能养得起她,多少省了打离婚官司的钱吧。
但有天晚上出来上厕所,她看见她爸坐在客厅里看着全家福发呆。
那场打官司的钱也没省下来,温绍民为了让钱汀对女儿付一半的抚养费,把官司给打赢了。
否极泰来这话好像是有点讲究。
温绍民大学的专业很偏,不好找工作。可那段本以为会被辞退的时期过后,他反倒受领导器重,安排去非洲分公司的矿业长驻8年。
于是温从宜被送去了乡镇的奶奶家,暑假过去,她本来是要在小镇上高中的,不过爸爸的一个朋友想收养她。
她又像被踢的皮球一般,被踢到了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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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从宜找出机口找了很久,因为一直低着头走路,又是个身高恰好155的小朋友模样,很快就引起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
被带到航站楼出口时,接机的亲属好友也很多。
看着一堆陌生面孔,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拿出小灵通手机给梁家打个电话,但她才抬眼巡视了一圈,就已经锁定了目标。
不远处的人堆里,最前边穿着白卫衣黑裤的年轻男人极为招眼。他单手插兜,身量修长挺拔,鹤立一侧,食指上缠着根氢气球的绳子。
两指间还夹了张纸牌子,有些皱了,但还是能看清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欢迎一一妹妹回家。】
温从宜:“……”
来之前,温绍民和她说过梁家的情况。
简单有爱的一家三口,而这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在上大四的哥哥,叫梁勘。
听名字普普通通,但没想到长得还挺不错。
不仅是她觉得帅,毕竟这才眨眼功夫,这人身边就多了一个搭讪的大美女。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还笑了起来。
男人五官轮廓利落清晰,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间有股慵慢感。英气眉尾微微上挑着,有种勾人而自知的嚣锐。
他笑意不及眼底,但也恰到好处地表达了礼貌。
看上去云淡风轻,挺好接近,但从路人大美女略显失望的背影中能看出来:这位不好泡。
温从宜盯着他那张矜贵的脸有片刻失态。
直到男人睨了眼手机,再掀起眼皮往出机口这寻觅时,她才有些回神般往前继续走。
感受到那道灼灼目光投射在自己周围,温从宜舔了舔干涩唇瓣。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啊,他们彼此好像都没看过对方的照片。
虽然上次来看她的那位温姨一直在说她和梁勘小时候多亲密,但……她是真的不记得三四岁的事了。
在她心情有几分忐忑地走上前时,下一秒,男人跟着另一个小女孩侧身的动作出卖了他认错人的事实。
和温从宜并排走的那个女孩子比她高半个头,穿着白色蓬蓬裙,绑着公主辫,从容的气质和她完全不一样。
因为也是独自拉着个行李箱,女孩走向梁勘时,他下意识还晃了晃指间的纸牌。
但女孩只是抬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兔牙后就奔向他身后的人。
居然不是,不过还挺可爱。
梁勘笑意未敛,正想拨个电话,蓦地发觉眼皮子底下杵着个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攥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抿唇看着他。
看这身高年龄貌似也符合,还有被温女士反复提到的小梨涡。
不过,垂眸和这黑糊糊的矮竹竿对视几秒后,男人询问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抗拒:“你,就是温从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