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令地底重新陷入了死寂。
全无防备的方喆和胡冰泉对上潜伏多年苦心谋划的奚卜儿,当然是处处受制,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抗手段。
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实在是叫人窒息绝望以至于被困诸人的士气降至谷底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徐赢守在方喆身边,面色苍白如纸心里大呼“完了,完了今天要彻底交待在这里了”远超常人的求生欲望还是支撑着他色厉内荏地叫道:“大家别慌咱们出发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搬救兵了再坚持一阵,等救大小姐的大军来了,谁死谁活还未可知。”
一旁有侍卫帮腔:“就是这里到是汉人的地盘哪能叫鞑子撒野。稍撑一撑自然有人来救。”
话是这么说他们几个心有默契都不敢提国公爷的名号。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崔绎带的那帮手下再是勇猛那也是悄悄进的密州靠出其不意拿下庆云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不一定还有余力赶来救援。
徐赢等人还听说,这短短几日南边已经变天了,朝廷版图最南的白彰二州,东边的开州加上与密州接界的西明州全都有人竖起了反旗,局势之动荡前所未有,每时每刻都有大事发生,这关键的时候,国公爷说不定已经在率众赶回西明州的路上了。
奚卜儿亦不相信到这会儿了还会有人来搅局,听着徐赢等人叫嚣,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短刀,斩在白蛇的七寸上,口里悠然道:“前世我与明琴宗打了太多交道,你们这些人就如同这条固执又认死理的蛇,冥顽不灵,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幸得苍天庇佑,这一次我多费几年工夫,终于将你们一网打尽了。”
方喆其实听不大懂他说的“前世”云云,但大致意思却明白了,心寒之余气得发抖:“你老师呢,你将他如何了?”
东方佺之前受了重伤,奚卜儿送他到处求医问药,明琴宗诸人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王桐锦出殡那会儿,打那之后,奚卜儿就将他带走,就连奚卜儿接任宗主他这做老师的也未露面,看这样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奚卜儿所谓宗门绝技都是假的,他从东方佺那里真就只学了弹琴,这些年还要时时装模作样防着穿帮,对老师东方佺厌烦之极,带了恶意笑着反问:“你猜?”抬手挥了下,示意身后一众手下别耽误时间赶紧动手。
“格杀勿论!”
该炫耀的都炫耀完了,奚卜儿下了命令便要退走,杀方喆和胡冰泉等人他不准备亲自动手,明琴宗的人都很邪门,小心点总没错。
可就在此时,一缕细细的琴声突飘至奚卜儿耳畔。
这琴声明显离得尚远,颇有些飘忽,奚卜儿若是能及时反应,当机立断捂住耳朵抽身退走,大约三四步就能退出范围不受影响,可偏偏这曲调太熟悉了,他刚才又正说到了东方佺,突然听到这琴声身体猛然一震就呆在了当场。
不怪他做贼心虚,这支曲子分明是丧我,除了他的老师东方佺无人能弹。
虽然明琴宗诸人所习琴曲作用纷纭,各有所长,但这会儿在这地底下,再没有任何一支曲子能大过丧我的威力,形如槁木而心如死灰,奚卜儿就像被暗雷劈中,眼中透着惊骇,身体却变成了木桩子。
不但是他,那琴声隔着石堆传过来,难以区分敌我,方喆、胡冰泉乃至徐赢等人全像是中了定身法术,动弹不得。
整个地底密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地下拢音,奚卜儿思绪也变得有些迟钝,好半天方摆脱了是老师东方佺的鬼魂找上门来这一恐怖念头,意识到琴声是从地道的另一端传来,而弹琴的人被炸塌的石头隔绝在那边,纵有缝隙,也不可能变成蚊虫蚂蚁钻过来,惊怒之余微微松了口气。
他虽然一时动弹不得,外头的大队人马投鼠忌器,不能动用烟熏火烧,但好在方喆、胡冰泉这些眼中钉一样受制于丧我,陪着他罚站。
这僵持总有打破的时候,而且用不了多久。
明琴宗的琴曲弹起来可是很耗费心神的,当日东方佺只是从富珍府里杀出来,总共撑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元气大伤,几乎成了废人。
这一局他依旧立于不败之境。
奚卜儿能想到的,燕韶南如何会不知道?但她没有别的办法,想要暂时保住老师等人的性命,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崔少康等人组装好了一整套的传声竹筒,地道的另一边和奚卜儿这边有些不一样。
通道被炸塌的时候,两边人马离得已经很近了。
爆炸来得突然,饶是前头探路的明知道危险,已经足够小心,依旧有两人被埋在石头下面。
传声竹筒到是被完好得放置在几块巨石的狭缝中。
奚卜儿志得意满的声音传过来,燕韶南听了个清清楚楚。
被迫弹了丧我,她就意识到骑虎难下了。
崔少康急得满头大汗:“全都过来,搬石头将道路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