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韶南跟着崔绎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崔绎见她神情谨慎隐约带着些不安,便道:“不必替我紧张这宅子的主人是相神教的信徒经常同江湖中人来往地方官吏知道他底细敬而远之附近邻居也不大走动,我住进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注意。”
燕韶南并未完全放心一路经过明岗暗哨,进了院子,随行的侍从都留在外面,她见身边只有崔绎一个人了,在照壁旁的桂花树下站定,抬眼看向对方。
“是不是杀齐洪需要我帮忙?我留了一半的人手在宗门那边,剩下的全都带过来了。”崔绎既然好端端的,那急着唤她前来也就这一件事了。
崔绎笑了笑抬手将挡住她额头的帽兜取了下来,顺便在她刘海儿那里摸了一把,答非所问:“咦换琴了。”
燕韶南点点头把奚卜儿送她“负阳琴”的经过详细说了说道:“这张琴是难得的宝物,只是我现在用着尚不习惯,掌握不好轻重火候,需要再练一段时间,等练成了应该会比之前厉害不少。”
没想到崔绎观察得如此仔细,身为外行,到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同。
“你这位师兄,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正要同你说这个。奚师兄原本要于五日后接掌明琴宗,我提议他晚些日子。”
“他同意了?”一个能预知未来并曾经准确预言地动的异人,由不得崔绎不重视。
“嗯。”燕韶南早就寻思着要和崔绎道个歉,他特意把周浩初带到密州,费心费力给师伯王桐锦写祭文正名,结果却要被旁人坐享其成。但若不如此,她又想不出旁的理由可以阻止奚卜儿。
崔绎耐心地听她讲完,笑道:“这不处置得挺好么,干嘛一副闯了祸的模样?你能想出这番话来,足见长进了,不夸张的说,就是换我府中那几个幕僚匆忙之间也不一定有这么聪明的应对。”
若说燕韶南是因为王桐锦和富珍的死对奚卜儿生出疑虑,崔绎对这个人那就是不讲道理地警惕和排斥了,古来居上位者,尤其是想要做点大事的,没有谁会喜欢先知,更别说对方和自己还不是一路。
“聪明?”燕韶南怀疑他在哄自己开心。
“这人跟咱们故弄玄虚玩神秘,正好借此机会安排人到他身边,取得他信任,好好摸一下底。”崔绎准备将计就计。
“他很可能会有所察觉。”
崔绎并不在乎:“不要被他吓住,他若真有那本事,你我还会在这里好好说话?这世上的事只要做了,就不会是无用功。换个角度想,这个奚卜儿背靠明琴宗,又有未卜先知的名声在外,在密州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你就算发现破绽,有你师长隔在中间,也很难抓到他把柄,可他若真照你说的开始招揽人马了,为图做事方便,肯定会趁机将真正的心腹找来,放在身边。”
燕韶南何等聪明,一点就透:“不错,我们可以从投奔他的人查起。”
崔绎点点头:“这事交给我吧,我来安排。”
燕韶南想想他以往所为,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好歹是我的师兄,你也不要冤枉了好人。”
崔绎不动声色:“放心,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一定叫他现出原型。你这段时间少去他眼前晃,既然来了,就索性住下,陪我先杀了齐洪再说。”
燕韶南也不想回去与自己的同门勾心斗角,从善如流:“好,只是我一接着信就出来了,没有同老师他们交待,需得想个借口,免得叫人怀疑到你头上。”
“这个好办。”说话间崔绎随手折下旁边桂花树的一截长枝,递了给她。
燕韶南瞥眼见那桂枝树叶碧绿,间次结满娇黄的花朵,下意识抬手接住,哪知崔绎并未放手,就势连她的手掌一齐包裹住。
“进去坐下来,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燕韶南垂下眼去,瞧着黄澄澄宛如碎金的玲珑花串,口鼻间俱是沁人心脾的幽香,脑海里不经意间冒出一句诗来:梦兰他日应,折桂早年知,脸上一阵发热,耳朵不争气得红了:“好。”
崔绎牵着她手,一同进了正屋的厅堂。
虽是暂时落脚,随从们早已经将崔绎出入的几间房舍彻底收拾出来,他的脾气向来宁缺毋滥,所以屋子里看上去空荡荡的。
崔平几个没有跟来,临时充当小厮的都是侍卫高手,也参与了昨天杀人劫法场,燕韶南一见屋里有外人在,立即便挣脱了崔绎的手掌,背转过身去,假作打量墙上的装饰布置,将手中桂枝插进了门口的大花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