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已经乱成一团,梅清平时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时候却失去了一切风度,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抓着手机恶狠狠的骂,赶来的护士和保安正努力维护秩序,但是谁也不能近了她的身。
沈余挤进去,不需要他问,梅清一看到他眼睛瞬间就怨毒的死死盯住他,紧接着从地板上一骨碌爬起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衣领。
沈余被她力道带得踉跄了两步,周边有人慌张的喊:“快来保安把人带走!”
梅清完全不理会别人,她抓着沈余,捶打着沈余的肩膀嘶声力竭的喊:
“我造了什么孽要嫁到你们家!你!你这个小贱蹄子和你爹一个样!该死的是你们,为什么是我儿子!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
沈余的耳膜几乎被这绝望凄厉的声音给震碎。
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抓住梅清死抠着他脖子的手,哑着声音问:
“梅姨,发生什么事了?爸那里……出了意外吗?”
“什么事!”梅清状若癫狂,四五个人也抓不住她,她抓着沈余的衣领绝望地往下拉:“没钱了!还什么钱啊!全都没了!全没了!我儿子的救命钱。”
这话好像要了她的命,梅清原本长牙五爪的气势一瞬间散了个干净,顺着沈余无力滑到地上。
她双目无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只有嘴里喃喃着:“没钱了,没钱了,我儿子要死了。”
沈余制止了要上来把梅清拽走的保安,低声恳求:“您等等,求您先等等,我可以安抚好她。”
保安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不过到底看这家人可怜,松了点口:“行,那你快点带人走,这里是医院,再打起来可就直接报警了!”
保安又扫了眼周围的人,哄道:“唉你们!快点都散了!谁在这扰乱秩序一会儿直接拉局子里去!”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见状立马散了个干净。
保安怜悯的看了沈余一眼,看年纪也就是个学生,怎么摊上这么不靠谱的家人!他叹着气走了。
沈余强撑的力量也跟着这群离开的人一块散了,他顺着墙,半蹲下身子,被梅清扔在瓷砖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发着幽光。
沈余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死死咬着嘴,一把抓住手机。
“喂?喂?是沈途的家人吗?沈途欠了赌场三百万,按照赌场的规矩,一百万一只手,你们家里不来领的话那就一天砍一只,两天后---那就用脚抵。”
“儿子!救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非法拘-禁!!”沈途嘶声裂肺的在电话那头喊。
三百万。
手机顺着纤瘦的手腕滑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
沈余双目无神,耳边是对方嘶哑的笑声,像是嘲笑他们一样:“沈先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三百万,五百万。
没人放过他,从始至终,都没人放过他。
在人命面前,一切尊严都是空谈。
他还有什么尊严呢?
沈余忽然笑了,他双手稳住梅清的肩膀,声音很平静,“梅姨,我有办法,告诉医生,不要放弃手术。”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梅清无神的喃喃,下一秒她又忽然眼睛一亮,死死抓住沈余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热切的问:
“小余,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明星,你是大明星!你都出道了!”
沈余轻声说:“对,我可以。”
像是同样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话给了梅清底气,她瞬间振作起来,咬着牙表情狰狞地喊:“沈途那个混蛋!我要和他拼命!”
“我不应该信他,不!我就不该嫁给他!”梅清激动的喊着,她抹了把脸,忽然又死死抓住晃神的沈余,迫不及待的问:“小余,小余,你有什么办法!还有五个小时,还有五个小时……五个小时,你去找谁要钱?!”
她说着,自己都绝望起来,几十万,家里亲戚已经全借遍了,五个小时去哪找这几十万!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紧了紧,隔着秋天的微厚衣料都能感觉到渗人的凉意,但是却又异常的让人镇定。
梅清仓皇抬头,沈余看着她,对她说:“您就在这照顾光光,我去筹钱。”
“筹钱?你真的有办法?”
希望死灰复燃,梅清死死抓着沈余的手臂,几乎穿透衣服留下几个血洞,她忽然又反应过来,死死喊:“你要是也跑了怎么办!”
沈余没再回答,他站起来,步履沉重得像压了两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