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教堂里放置着一张木床,满头棕发的少女平躺着,年纪大约十五、六岁,身形纤瘦,罩着一件纯色素雅的黑袍,脖子挂着银色的十字架,四肢都被麻绳紧紧系着,捆绑在了床架四角上。
她双眼发黑,脸色惨白,表情狰狞扭曲,像脱水的鱼儿疯狂挣扎,显然想拼命摆脱身上的这些束缚。站在身边的老修女正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呼唤着尤拉的名字,竭尽所能地想要唤醒少女的意识。
“她看起来很痛苦,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奥斯卡注视着少女,说出自己的判断,“会不会是脑袋里出现了问题?”
“我也曾如此认为过,但她的病症远不止如此。”诺曼拍了下老修女的肩膀,“拿一些热水和麻布,还有马鞭草的汁液。”
诺曼的表现十分镇定,没有手忙脚乱,明显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可怖的情况。
“你打算怎么做?”奥斯卡站在旁边问。
“目前还不知道真正的病因,我只能先用药剂麻痹她的意识,这样至少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痛苦。”诺曼接过老修女取来的药剂。
“你还是名医师?”
“称呼我为炼药师会比较贴切。”诺曼走到床边,温柔地将少女脸侧的碎发撇开,“尤拉,不要害怕,很快就不会疼了。”
像是某种回应,少女的喉咙里发出沉闷嘶哑的怪响。
“别担心,大家都在你的身边。在神像之下,它伤害不了任何人。”诺曼一边安抚着少女的情绪,一边将浸泡过药剂的热布条遮盖住那双全黑的眼眸,“不要轻易的放弃,神明的圣光一直普照着你前行的道路。”
少女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脖子上布满着暴起的青筋,似乎真的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抗争着。为了防止少女将自己咬伤,诺曼又拿了一小块柔软的布想要垫在尤拉的牙齿间,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无法忍耐的少女直接狠狠咬住了他的手。
诺曼紧皱着双眉,没有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药剂慢慢起效,尤拉逐渐安定下来,诺曼的神情才略微松了松,“幸好……看来暂时结束了。”
奥斯卡瞧了眼诺曼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左手:“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诺曼独自走到斑驳的玫瑰窗边,打开一只药箱,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似乎没有听见奥斯卡的问话。
“尤拉是我收养的孩子,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孤女。”这时一直沉默的老修女忽然开口了,“这座岛屿上的人很少,诺曼大人对我们平易近人,虽然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但与我们就像对待家人一般亲切。”
“他是个奇怪的贵族。”奥斯卡说。
“诺曼大人是真正的好人。”老修女语气坚定。
“尤拉?”
诺曼注意到细小的呻|吟声,走回到床榻边,老修女连忙拿起湿润的布擦了擦女孩干到脱皮的嘴唇。奥斯卡站在边上,冷漠注视着少女,她依旧虚弱不堪,像一只可怜无力的羔羊,但神情已没有之前那般痛苦。
“你感觉怎么样,尤拉?”
“母亲,我……”过了好久,少女才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声响。
“我可怜的孩子。”见尤拉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老修女弯下腰,怜惜地亲吻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蛋。
“我怎么了……”尤拉瞳孔一颤,她很快察觉到自己被束缚的四肢,“它又找到我了?!为什么……神啊,为什么……它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尤拉,我们会找到驱赶它的方法的。”诺曼眼神怜悯,他伸手想解开捆绑在床头的绳索。
“啊!!恶魔——!恶魔!!诺曼救救我!”尤拉的身体扭曲着,此时此刻她的意识似乎还是保持清醒的,但遗憾的是她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到接近崩溃的状态了。
“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求你了——!”
少女死死盯着头顶的光明神像,眼眶充满恐惧乞求的泪水,老修女抱着她,泣不成声。
诺曼收回手,转头望向奥斯卡:“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太多的人在这儿可能会刺激到她。”
奥斯卡跟随在诺曼身后离开,临走前他又淡淡扫了一眼瘫倒在床榻上的尤拉,十分凑巧地与少女无意投来的视线对上。
那双涣散的眼眸里似乎倒映着绝望和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用如此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奥斯卡默默收回了目光,对于无关紧要的人,这种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不会在他的脑中存留太久。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奥斯卡问。
“尤拉的症状已经超出我们一般的认知了,普通的医药治疗也没有用。”诺曼回头看向奥斯卡,“您认为……隐藏在她身体里的是恶魔,对吗?”
奥斯卡眼神暗了暗,没有直接回答。
“如果是恶魔,你打算如何做?”
“驱魔。”诺曼沉默了片刻,神色很是凝重,“寻求教廷的帮助,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魔鬼无法杀死。”奥斯卡低声念出了《光明旧约》第三章的首句。
“不知道教廷那边会派哪位教主过来。”诺曼挠了下黑色的头发,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我只希望他们能再快一点,尤拉的状态实在是不容乐观。”
“或许是明天。他们不会比我慢太多。”奥斯卡话题一转,面无表情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藏书吗?”
“当然。”诺曼愣了下,领着这位公爵大人回到自己的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