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那段所谓亚洲顶流偶像的经历,倒也有点用处。
倘若没这层关系,周森怕不是刚刚开始暴露目的就会被叶一文给甩脸不理了。
这馄饨吃完,老卢赶客一般地撤了碗勺桌子,赶着这爷俩去堂口天井下面对面坐着小马扎。老卢还瞥了叶一文一眼,便自顾自地进了里屋继续躺尸听戏,没再理会外面两人。
“吃饱了,喝足了。是时候该亮亮手段了。”
叶一文在小马扎上愣是能翘起二郎腿。他已经做好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准备,叶一文眼中的自己,那是一说就中,必杀,像个刺客。
“亮招也得有靶子。”
周森吃干抹净,眼神自信。
叶一文摩挲着自己的花白胡子思量一二,最终才给了个命题。
“你身世凄惨,被卖到戏班子里当小旦,原以为只是一辈子台上劳碌命,累也就忍了,未曾想却恰逢时局多变,你和大武生因戏生情,可都是男儿身,怎能有情?苦苦几十载,兜兜转转数十年,最终在曙光来临前,你却疯了魔,自我了结。”
叶一文给了一个极其模糊的命题,故事倒是讲了不怎么清晰的故事,要求却是半点都没提,这出题的风格也是半点不沾实际,常人哪里知道他在想点什么?
“不愧是叶老,这题说得还带点诗味,就差说点让我演个秋末季节一般的男儿了。”
周森苦笑了一下。
倒不是不行,他心里其实有了想法。只不过哪怕心里有了预期,叶一文这一到戏上的交流方式着实让人迷惑。这纯纯的就是叶一文个人的意识流,信息量大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契合他的心意。
要知道有些时候演员看剧本就看不懂了。叶一文这是把剧本先转化成他自己的理解,再通过意识流形容输出出来,难上加难,像是加密文字。
似乎是知道自己这么出题,看起来就像是在刁难,叶一文解释了一句,“我心里没有什么定式,你能想到什么就演什么。能契合上面这段话的要求就行。”
戏中戏,戏里是戏子,戏外也是戏子,戏子轻贱,也多薄命。
周森听着叶一文的描述,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古怪滋味。他总觉得脑袋里隐隐有些灵感一闪而过,像是放映机再迅速地略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他似乎曾在睡梦里见到过,这个时候再见,有一种感觉被慢慢地激活。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坐在马扎上,闭目凝思了片刻。
叶一文也不急,他也静静地坐着等待周森的表现。
天井之中安静得很。
光芒填充了大部分角落。
有些尘埃在空中肆意地乱舞,为这场多添了份光影效果。
周森闭着眼起了身,突然走出了门外。
叶一文没有说话。他知道,要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着三分期待,只不过他没发现,原本待里屋的老卢,也拎了个板凳坐到了屋口,来瞧热闹。
“咿。”
轻微的开门声。
脚步声轻微至极,不易听闻,却不像是女娇娥般娇柔。
入屋的光线不多。
叶一文只能勉强瞧见周森的动作模样。
捻手捻脚,双眼微张,茫然地左右瞄动着,脸上多了一份稚嫩青涩。
第一眼!
就让人心里立起了个小心翼翼、生怕犯错的男娃娃,端得是个懵懵懂懂,卑微到了尘埃里的性格。
仅这一眼。
叶一文就知道周森没有骗自己,他真有两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个几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