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沧身上没有力气,耳朵又没坏,他听见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停在了他跟前,这人微微弯下腰,腰上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声音,简沧感觉到对方凝视的视线,也不好继续摊着了,只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仁兄身上穿着蓝白的儒衫,头上戴着儒巾,看见他也睁开眼,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哥们怎么一惊一乍的?
简沧扒拉扒拉记忆,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仁兄名叫张涛,素来看他不顺眼,但刚刚他昏迷的时候没有套他麻袋,现在还不放心的回来看他,简沧盖戳鉴定:嗯,不是坏人。
不知道自己被按上了好人标签,张涛转身就要走。
张涛考完会试,出来见到了倒在角落的简沧,当时骂完了只觉得解气,考试的疲惫不翼而飞,登时神清气爽,不来过过嘴瘾,那他回去都得憋屈的吃不下饭。
等他过完嘴瘾转身走了吧,想一想还是不放心,简沧现在昏迷了,他就这么当做没看见走了,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要是没人看见还好,要是被看见了,那他的风评不得受害?
张涛折回原处,原本还纠结着要如何将人弄回去呢,难道要抱着?他浑身抖了抖,就对上了一双徐徐张开的暗黑双眸。
那双眼是真的黑,一般人眼睛里多少会有些杂色,但张涛却发现,眼前这个心思不纯的人,眼睛却意外的干净,有几分说不出的漂亮。
不过下一刻,他就确定了果然是他的错觉,简沧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简沧。
他听简沧道:“等等,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
张涛脸色不太好看,他不会是被简沧赖上了吧?
张涛神色警惕:“何意?”
简沧揉了揉腿,“昏迷太久,我走不动了。”
见张涛佷蒙,简沧才抿着唇,看向其他地方,天高云阔,他的心情也为之一松,不过坏人还是要当,天怒人怨的事情做不来,小来小去的坏事他可以试着做一做。
“我饿了。”
“又饿又累。”
“你扶我回书院,带我去吃饭,任你选,当然你也可以不选,不过,往后谁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简沧微微笑了笑,他说的是真话,现在他又饿又累,如果按照原身的记忆,他会在这里饿到再次昏厥,会有好心人在他面前放些食物,然后被别人将吃食抢走不算,他还会被带到乞丐窝里去,原身好面子,那时候一直没有回书院,他形容狼狈,好不容易挨到了会试放榜这一天,他当时虽然勉强写完卷子就因为压力过大晕了过去,但几天过去之后,原身又恢复了那种蜜汁自信。
他一定会中举的,如果他不中举,那一定不是他的问题,是考官有问题。
然后,就是原身在贡院面前大声叫嚷‘科举不公’的剧情了。
简沧在心中给这段剧情画了个×,然后着看向张涛。
张涛憋屈地压下心中那口气,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逼急了简沧,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还是好气,他当时到底是哪个脚想不开,非要回来?左脚还是右脚?
简沧被张涛扶起来,就见张涛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的两只脚,迈了左脚后,又缩了回来,再迈一次,还是将左脚迈了出去。
*
一个时辰后,美味居二楼,简沧和张涛面对面坐着。
桌子上摆着的饮食偏向清淡,简沧慢条斯理地开吃,不认识的人看了恐怕会怀疑这是哪家的大家子弟,但张涛却知道,简沧一向如此,惯会装模作样。
张涛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开始默默计算了,在心底算完了大概花销,沉重的心情才好了不少,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心中竟诡异地升起了几分感激。
不对,张涛紧跟着骂了自己一句,有毛病啊,虽然简沧没有趁机黑他一顿,但他也用不着感激啊,再怎么说,这顿饭花的也是他的钱,他还感激简沧?肯定是简沧平日做人太没底线了,稍微做了一件还算要脸的事情,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简沧奇怪的看了张涛一眼,这么一会儿时间,张涛脸上就跟演戏似的,变了好几种表情,看着十分欢乐,他笑意压下去,脸上露出些疑惑:“你不不吃吗?你不吃,我不客气了。”
“吃!”必须吃,就是清粥小菜,一想到简沧脸上的遗憾,张涛也觉得犹如山珍美味一般。
他拿着筷子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对面就简沧一个人,张涛没意思了,不由得将目光落在简沧身上。
别说,简沧长得高,不止高,皮肤还白,眼睛鼻子嘴巴,单看不算漂亮,但合在一起,长在一张面孔上,却恰到好处。
若是不熟悉简沧那些奇葩事,还真的可能会被简沧这副好皮囊迷惑。
张涛这样想,等到他们要离开酒楼的时候,简沧出钱付了账的时候,连他也被简沧迷惑了。
简沧请他吃饭?
看出了张涛的意外,简沧想了想说:“吃完饭就结账有问题?”
张涛摇摇头,“你不是说要我请?”
“我没说让你请客。”简沧慢吞吞地说:“我也不喜欢欠别人。”
张涛回想了一下,确实,最开始人家简沧说的就是‘带他去吃饭’,从来没有提让他请客的事儿,是他自己先入为主,想多了。
也就是说,他被简沧请了一顿饭?虽然不值当什么吧,但这个人是简沧,张涛就觉得扭扭捏捏起来。
“要不,你坐我的马车,一起去书院?”张涛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