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四起,遮了少年的眼,李岩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趔趄地倒在少年怀里。
师樾抱着柳雨时很稳,手中地剑还是那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以剑对剑,她不慌不忙,挑抹划刺,没有过于花哨的剑花儿,快得只能看出残影,又快又稳地接下躲过所有的攻击,甚至有愈战愈勇之势。
柳雨时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她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光芒,这般的肆意盎然,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似春潭秋水,一眼就让人沦陷。
也是他永远也成为不了的人。
他的手顺从地揽在她的脖颈上,在师樾仅凭着剑意就拆毁了一具后在她耳边温声说:“攻击后颈。”
——
“它们的破绽……”少年声音嘶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持剑者怀里的姑娘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然后那黑袍的仙子手中的剑势一变,灵巧地挑在这些傀儡的后颈处,不过几息时间,剩下三具傀儡就保持着攻击的姿势散成一堆竹竿。
师樾收剑,心中暗度,自己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至少她引以为傲的剑术还不错。
一切归于平静,少年终于脱力般地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李岩滑坐到地上。
“李叔,我们得救了。”少年的声线颤抖,慌张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丹药喂给李岩,将药粉洒在他的胸口处。
然而这一切的举动都不过是杯水车薪,大股大股的血染透了白色的药粉流了出来,也带走了李岩的生机,他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李岩按住了少年的手:“够了……少主,无用的。”
少年终究不过是只有14岁的男孩儿,苦苦忍住的崩溃终于决堤,化作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流下。
他想不通命运为何会这样戏弄自己,身边最后一个亲厚的人也要这般离自己而去了。
在少年还在崩溃哭泣的时候,师樾走了过来,这是在这竹林中大半日以来见到的唯二的两个活人,其余的多是竹根间的枯骨。
剑修多以剑识人,她见这样的惨状无声敛眸,插在地上的这把剑她恰巧认识,是幼时在家里拜会过自己父亲的一个剑修,可是这修为似乎落得太多。
柳雨时看出了师樾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波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哭得梨花带雨的清秀少年,“你认得他?”
师樾的目光落到李岩的身上:“父辈故人。”
“父辈故人”这四个字,让李岩仿若回光返照一般,强撑着坐了起来,枯瘦的手捂住胸口,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你……是?”
师樾:“灵剑宗,师樾。”
灵剑宗?!
李岩深深地闭了眼,往事浮上心头
——当年自己年轻气盛,与人决斗致使右臂受伤,再无法握剑,剑修不能握剑,就像是一个绣娘瞎了眼,彼时的他着实颓废了不少时日,浑身修为也停滞不前,甚至有了寻死地念头,
后来听说灵剑宗的左剑仙,特意上了灵剑峰讨学,虽然未曾学到精髓,但是也左手再次握剑,重新修炼……
当年旁听学艺之时,左剑仙确实有一女,拿着把比她高的剑笨拙挥舞,当年冰雪似的小女娃与眼前这身子如竹的少女渐渐融合,
李岩再次睁开眼,“许久未见,你也这般大了,不愧是左剑仙的女儿。”
那几具傀儡被拆得太过于轻巧,天赋一事果然强求不得。他面上有些苦涩也有些欣慰,有些祈求地看着师樾:“师樾道友,我……有一事相求。”
师樾蹙眉,她对于这人的记忆只有十几年前的一小段儿,交情不多深,也不大了解他的身份,这“一事相求”,不怎么好应得。
师樾看着他,没有应答,李岩苦笑一声,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还是咬牙道:“你……可否把我家少主带往灵兽宗?”
灵兽宗?
师樾听到这个地方,眉头挑了下,还挺顺路。
或许是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灵兽宗距此何止千里,但是李岩真的无法了,若不是……若不是,他们二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李岩颤抖着把自己的储物戒指拿出来,抹去自己的精神印记,递给师樾:“我……用这个。”
“李叔……”少年咬牙,他何尝听不出来李岩这是在交代后事,他想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但是无法,他太弱了,甚至连那几个傀儡人都斗不过,他该如何?
一抹变强的影子在他心底慢慢扎根……
熟悉的力量波动让师樾抿了抿嘴,接过那朴实无华的储物戒,里面正躺着一根泛着蓝紫光晕的青色鸟羽,这是母亲所养的青鸟的翅羽,
——当年父亲散发出去三根,承诺若持此鸟羽寻他,可答应一件不违背他初心的事儿,
一个剑仙的承诺,可抵得上千池万城,没想到李岩身上居然有一根。
也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个许下这么个简单的要求。
这下子倒不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