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柳雨时把自己捋蛇的手藏在身后,一人一蛇僵在那里,动作姿势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蛇师樾见过,那日捡到“柳玉”回普心镇的路上,她只以为是条普通的山野长虫,从自己驾车出城以后,也不靠近,一路远远跟到这里,
要不是今早的那只鸡,师樾还不一定要把它逮出来。
柳雨时躲避着师樾的目光,轻轻咳了两声,腿上的黑蛇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快活地摇着尾巴,还伸着信子去触碰他的胳膊,像只讨乖的狗儿。
师樾倒也不是个太好奇的人,左右这蛇对自己又没有恶意,就在她打算放弃要下车的时候,柳雨时犹豫许久,憋出这么一句来,“……它叫小黑。”
“哦。”确实挺像狗的,师樾睨了眼那准备往柳雨时袖子里缩的黑蛇,没有再说什么就下车套马了。
再次套马就十分顺利了,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吱吱呀呀地走到了大道上,兴许是昨天的练习,师樾驾车稳了不少,至少没有再把柳雨时给抖下去。
虽说这是一条大道,但是离城镇远,险有人过,周遭灌木成荫,杂草没过了马蹄,踢着一路的露珠行进。
柳雨时已经能活动自己的上半身了,他捏着尾巴尖儿将团在自己被窝里的小黑倒拎起来,对上它黑成一团的黑豆眼儿,暗啐一声:这都躲不好,猪队友!
小黑歪了歪脑袋,伸出鲜红的信子舔了舔柳雨时脸上的细碎擦伤,然后被打了个结丢到车厢里头,碰巧把严丝合缝的车帘掀开了个角,恰好能看见师樾的发尾,
上面染了细碎的透明雾珠,湿了一缕,柔顺地贴在衣服上。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出来,雾气消散些,林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柳雨时抿了抿嘴唇,手指扣着被褥上的蝙蝠纹:“师……师樾……”
这是他第一次喊师樾的名字,声音有些小,他觉着自己都听不大清。
“何事?”师樾没有回头,扯了缰绳,避过一块儿碗大的石头,
车帘因着这个动作更开了些,小黑恰好卡在门帘下面固定住,柳雨时看见了对方随意扎起的高马尾,“没……你冷吗?”
“不冷。”
“唔。”
你有些冷。
前两天师樾虽然话也很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柳雨时有些不知所措,欣长的身子在车厢里有些摆不开手脚,
他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更何况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指尖陷入手心,他张了张嘴笨拙地开始解释:“小黑……是我的宠物。”
“我动不了……它跟着我,”
“那只鸡是送给我们两个吃的。”
师樾把车停在路边,终于转过了头:“你想说什么?”
柳雨时:“……师樾,你今早没有吃东西。”
马儿打了“切~”,尾巴扇开努力解开自己却不小心碰到马屁的小黑的尾巴。
师樾拿剑勾起反口就要咬马的小黑,转身回了车厢,蛇跟着剑鞘往上面裹,先前的结倒是被蹭开了,“我忘了你还没有吃东西。”
柳雨时抿着嘴,眼角眉梢都放松下来,但是见到师樾拿出昨晚的粥,倒了些温水便递给自己,讪讪地接过来。
浓粥加水,味道自然大打折扣,但是柳雨时却比昨晚多吃了不少,师樾嚼着面饼,叹了口气,把小碗接过来:“够了。”
六寸大小的面饼吃完,师樾喝了水想出去继续驾车,柳雨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瓷瓶,雪似的手指看起来比瓷还要白:“你脸上的伤,涂这个好得快些。”
师樾那日制服灵猪时脸上就挂了伤,隔日又添了新伤碰了水,虽然不折损她的样貌,看起来有些惹人心疼。
师樾接过瓷瓶,打开扇着嗅了下,五品灵膏,好东西。
她看了眼“柳玉”“怯怯”的脸,似乎懂了什么,哎,还是个小姑娘,
拿手指沾了些药膏涂在“柳玉”脸上的红痕上,望着对方呆愣眨巴的眼睛,淡淡地说:“我没生气。”
灵兽宗灵兽宗,会御兽很正常,是自己开头没有想到。
“……哦。”
柳雨时扫开要爬上来的小黑,拉着要起身的师樾,“我给你涂涂吧,终究是女孩子。”
师樾拗不过那双温软的桃花眸,低头让他抹了药膏,对方细软的手指在脸上移动着,同自己的手指完全不一样,
师樾用舌头顶了顶牙齿,伤口处温润冰凉,确实是好药。
马车再次启动,二人的气氛倒是更和谐了不少。
过了两个时辰,太阳愈发明亮起来,但是雾气却没有再消散太多,
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师樾看不出该走哪条路,盘腿拿出地图,上面也没有这么详细的路线,只有几个大地名,只能凭着直觉:
“要去灵兽宗的话,得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