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呼气成雾。
在修真界许多年没有做过梦的师樾,久违的又梦到了穿越前夜的情景——
酒局过后,繁华的大都市开始偃旗息鼓。
“师樾,你……你没有心。”烂醉如泥的男人将脑袋搁在师樾的肩头,声音被寒风冲得稀碎。
师樾扶着人稳当站在路灯下,微微低头看着已经被时光抹去样貌的老友,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很冷静:“或许。”
昏黄的路灯透过行道树的枝丫投到地上,光影斑驳,这个点在外面走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车辆呼啸而过。
塑料袋落到地上的声音自面前传来,有易拉罐从里面滚出来,她抬头就撞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那里面翻涌着各种师樾看不懂的情绪,最后都化作清泪划下。
师樾那颗多年来一直平静的心,突地漏了半拍,不受控制地出声,
“你是谁?”
“……”
没有人应答,只有头顶的床帏被风拨动,
师樾摸了摸依旧悸动不止的心,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场梦。”
她几乎遗忘了梦里的一切,可是那双眼睛却无法从脑海中淡去,甚至于像个美丽的魔咒,牢牢地缚着她。
穿着单薄寝衣的师樾,怅然若失地坐了会儿,才摸黑披衣而起,在桌边倒了杯凉透的茶,
几口下去,
从喉咙凉到了心口,也把混沌的思维激醒。
把玩着还剩浅浅一层水的茶杯,师樾倚着窗栏,抬眼看着微微翻着鱼肚的天边,
月亮几乎只剩下一个残影,依旧固执地挂在天上,远处的青山轮廓初现,
整个天剑宗的景象尽收眼底,演武场、藏书阁、铸剑坊……熟悉到师樾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完。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师樾本来生活在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时代,是个有车有房有家产要继承的人生赢家,
但是某天却不知缘由地穿越到这个颠覆她三观的非科学的修真界,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好在她天生性子凉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还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名剑修。
若不是脑海中的记忆和偶尔的梦,师樾都快以为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鸡鸣再次传来,面色肃净的少女如梦初醒般纵身跃下阁楼,稳稳落在院子中央,
只见她身形利落,手中剑若霜雪,形随心动,剑气翻涌之间,整个庭院的落叶都扬起,
落叶纷飞间,几乎看不真切师樾的动作。
最后一剑挥出,一片枯黄的叶子落下,于半空中分为两半,归入叶堆里。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师樾摩挲着已经有些磨损开线的剑柄,神色终于温柔下来,
这是四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名为斩辛,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是陪伴了她许久,从与剑一般高,到现在轻松驾驭它,还是有不少感情了。
现在已经是卯时,
扫洒的外门弟子刚推开门就看见收剑入鞘的师樾,语气熟稔:“师姐这么早就起来练剑啦?”
“嗯。”师樾语气淡淡,说了句“辛苦”,就拿着剑离开了。
那扫洒弟子到也不在意,乐呵呵地拿袋子装了院子角落被拢成一堆的叶子。
这师樾师姐虽然性子冷冰冰的,但是从来不会看不起外门弟子,又生的好看,天赋极好,是宗门里不少人的女神。
早早收工的扫洒弟子还额外帮着擦了院门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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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宗位于整个修真界的最南边,是一个在修真界不大不小的宗门,出过几个惊才绝艳的剑修,在修真界倒也有一定的名气。
修真一途极耗资源,尤其剑修铸剑花销极大,一得到什么宝物就投进去,绝大部分剑修都过得清贫。
因为不太富裕,所以除了在外历练在秘境中得到宝物,
到了一定年龄的宗门弟子会做一些别的宗门发布的任务,以赚取灵石以维持宗门运行和修炼。
今天是师樾第一次接任务的日子,
简单梳洗过后,她便拿着弟子牌立在敬物堂前报道,
一身黑色的常服,身姿如竹,眉目清冽,周身的气势如她收在鞘里的剑一样内敛。
敬物堂是在演武场旁边开辟的一块儿空地,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这里已经聚了不少弟子,来去行色匆匆。
登记任务的是一个干瘦的长老,眉须花白,严肃板正,洗得衣角发白的灰褐色长袍空荡荡,背后的肩胛骨都能清晰看见,似乎晨风再大一点就可以吹走他,
但是他身边佩剑却气势不凡,就只是放在那里,修为低一些的弟子就感到心悸,
在这里做任务的没有一个敢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