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悬在大家头顶的那根细线也被拉的越来越紧，就连平时对学习总是吊儿郎当的廖楚，都在家里人的压力下，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补课生涯。　　　　顾家上下也全面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方姝娣暂停了自己的搓麻将必修课，天天在家和楼嫂研究着做各种营养餐，饭后水果搭配，严格控制家里每个时间段的分贝音量，比两个高考生还要高度紧张的样子。　　楼嫂有些费解，虽然知道高考是人生很重要的分水岭，但依照方姝娣一直以来的性格，这次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点。　　　　厨房里的方姝娣探头往外面看了眼，才小声说：“阿舟我当然是不担心他，从小到大，他的成绩稳定的一点波澜都没有，我早就已经麻木了。我主要是在替安安紧张，她这个学期的努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天天那么刻苦，那么努力，现在终于到要收获硕果的时候了，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楼嫂点点头：“这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　　方姝娣将切好的水果整齐摆盘，如果自己的心思表现的太明显，会在无形中给宋安安增加压力，所以她只能“一视同仁”，装出对两个人都很关心的样子来。　　　　一分不多，一秒不少，八点整，方姝娣先小声敲了敲书房的门，才走进去，对着两个认真做作业的小孩说：“来，吃点水果，休息休息。”　　宋安安刚写完一道阅读理解题，思绪还未完全从题中剥离，反应了一下，才迟缓地展开笑颜说：“谢谢方姨。”　　　　见她一副有点懵的样子，方姝娣把果盘置于桌上后，就往她那边走过去。　　“累了吧？”伸手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偶尔啊也要适当放松，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紧绷了。”　　“恩，我知道的。”宋安安的身子顺势往方姝娣那边靠了靠，亲昵地拉着她的手。　　　　“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跟我还有楼嫂说，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在，时刻为你们俩加油打气呢。”说完后，往顾生舟的方向看了一眼，“阿舟啊，你也吃水果。”　　顾生舟恩了声，没有动。　　方姝娣拿起一小块已剥好皮，戳着牙签的橙子，送到宋安安嘴边：“尝尝看，甜不甜？”　　宋安安笑得乖巧可人：“恩，特别甜！方姨你也吃。”　　说着，也拿起一块递给方姝娣。　　　　俩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这几天早晨看你好像精神都不大好，是不是因为快考试了，太紧张晚上睡不好觉啊？”　　“没有啦，我就是有时候作业做的晚了点，就睡的迟了。”　　“真的不是因为紧张？”　　宋安安摇头：“真的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懂的怎么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放心吧方姨。”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作业也别做太晚了，良好的睡眠质量也很重要的。”　　　　顾生舟动了动眼睫，心里承受力好？那前几天跟他倾诉说自己最近烦恼到吃不下饭的人是谁？　　　　方姝娣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十五分钟过去了，休息时间预估的刚刚好，她不再打扰他们，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宋安安吃着水果，忍不住说：“为了陪我们一起迎战高考，方姨这段时间也好辛苦，天天变着法儿给我们做好吃的，还老怕影响我们的情绪，总是小心翼翼的。我们班好多同学的家长都没她这么细心周到呢。有这么好的妈妈，你可真幸福。”　　说完，她活动了下手臂，重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投入与题海的大作战中。　　　　顾生舟面无表情地写着作业，没吭声。　　细心周到？可能是吧。　　不过宋安安好像忽略了一件事，自方姝娣进书房后，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次，唯一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阿舟啊，你也吃水果”。　　……　　作为始终没有姓名和被无情冷落的人，他也觉得有这么好的妈妈确实是挺幸福的。　　呵呵。　　　　*****　　　　自从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结束后，学校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学生的压力，每天都给大家发两颗费列罗巧克力以及酸奶小零食。　　廖楚的眼眶底下开始挂着总是褪不去的淡淡乌青，好在付出与结果是成正比的，她本来脑子就聪明，再多用功努力一点，成绩一下子就往上蹿了十几个名次。　　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班主任，最近也越来越怡颜悦色，把往日的苛责统统化成了和风细雨的鼓励。　　虽然周围都在竭尽营造一种轻松自然的氛围，但是无形之中的压力，还是以不可阻挡之势汹涌袭来，让人越发难以招架。　　　　宋安安最近都起的很早，一边刷牙洗脸上厕所一边背单词，吃早饭的时候，还能抓紧时间多看几道数学题。　　今天恰好和顾生舟一前一后，差不多同时间出门。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晨露气息，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身形挺拔的英俊少年。　　短发利落，五官漂亮精致，洁白如雪的校服衬衫，将他整个人的气质烘托得愈加清绝出尘。　　日光倾泻而下，远比不上他瞳仁里湛亮清冽的光耀眼。　　　　“一起走吧！”一大早心情就好好，宋安安声音嘹亮地主动与他搭话。　　顾生舟却表情古怪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打算就这样去学校？”　　她疑惑不解：“怎么了吗？”　　“你这是……”他停顿一下，视线转向她的脚下，言辞算是比较善良，“准备去表演街头艺术？”　　　　宋安安茫然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低头一看，差点吐血。　　靠，她竟然忘了换睡裤，并且脚上还套着卡通图案的家居拖鞋！　　这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还没到学校就被周围民众当成是精神病，报警给抓起来关了吧！　　　　“啊我天！可能刚才下来的太匆忙不小心给忘了！你先走吧，别等我了……”　　说着，她急急忙忙返身往回狂奔而去，没跑两步又转头冲他喊了一声，“你可千万别等我啊！”　　下意识停在原地没走的顾生舟抬了下眉尾，手伸进裤兜里，啧，他说要等她了吗？　　　　晚上，两人照例在书房做作业，中途，宋安安忽然慌慌张张地嚷道：“呀我语文卷子呢，哪儿去了，怎么找不着了，我明明记得已经放进书包里了啊！该不会是被我不小心给弄丢了吧……”　　下一秒，顾生舟面无表情地从她眼皮子底下，捏起那张一直被忽略的卷子：“这个？”　　宋安安“咦”了一声，无辜地抓了抓后脑勺：“奇怪，它刚才明明不长这样的。”　　顾生舟：“……”　　　　怎么说呢，他觉得这几天的宋安安有点过于反常了，不是冒失的穿着睡裤拖鞋直接出门，就是把周末记成了周一，要不然就是三番五次的忘带东西。　　刚才晚饭的时候，从不吃辣的她还不小心夹了一大口剁椒鱼进嘴里，把自己呛的涕泗滂沱。　　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次数猛烈剧增，这些不太对劲的表现，就像是……　　“你该不会是因为紧张吧？”顾生舟思索片刻，想到一个词，“考前综合症？”